方頡電話發過來的時候江知津已經在家里躺了一天了,剛下定決心走出門,去小區門口藥店買了一瓶枇杷膏。
看到來電顯示,江知津猶豫了一下,先擰開手里剛買的礦泉水喝了兩口,才接通電話。
電話一接通,方頡先喊了聲江知津,“吃飯沒?”
“都幾點了,夜宵都能吃完一輪了。”江知津說。
雖然江知津已經提前潤了潤嗓子,但一出聲方頡就聽出來不對勁了,方頡皺了皺眉,問:“你怎麼了?”
“空調吹的。”江知津在心里嘆了口氣,“感冒。”
“……你可真行啊。”紹江現在估計日均35℃,江知津能把自己給吹感冒了。方頡有點無奈:“用去醫院嗎?”
“不用,我自己買點藥就吃了。”
方頡一猜就透:“懶得去是吧。”
“覺得現在隔得遠我抽不著你了是吧方小頡?”
要是平時這時候方頡應該樂了,但今天和周齡的那通談話讓他有點笑不出來。
確實隔得太遠了。
因為這個,方頡稍微有一會兒沒說話,江知津等了幾秒,笑意稍頓,“怎麼了,想我了?”
“有點。”方頡說完,忽然問:“當時我跟你表白的時候你是不是挺為難的。”
“你剛知道啊。”江知津說,“當時我是真想抽你了。”
方頡邊笑邊問:“那你最后怎麼答應了?”
“怕打擊到十八歲純情高中生的初戀。”
“……”
江知津笑著進了小區,嗓子依舊有點疼,他輕輕咳了兩聲,才慢慢道:“還因為喜歡你,行了嗎。”
方頡沒說話,抬起手臂遮住眼,悶聲笑了一會兒才開口:“這次我估計要在家待久一點。”
“剛高考完,我媽又剛離婚,我擔心方承臨那邊再惹麻煩,我在家的話至少能幫幫我媽的忙。
”
當自己和周齡的那通對話,還有周齡讓自己回潮城的事,方頡暫時沒有和江知津說。
說了沒有用,反而給對方添麻煩,江知津到時候估計又要想辦法在方頡之前解決問題,反而把自己陷入兩難的境地。
這幾天里方頡就抽空出門見了趟祁向,一起吃了頓飯。
祁向看起來考得不錯,趁著成績還沒出來準備出去旅游一趟,慶祝脫離苦海,還問方頡要不要一起去。
“我等等報志愿以后吧。”方頡說。
祁向一點就透:“和你對象是吧?”
“嗯。”
他挺想和江知津出去玩一趟的,到時候問問江知津想去哪兒。
“你媽還不知道你的事?”
方頡搖搖頭,“想和她說,一直沒找到機會。”
祁向神色復雜地拍了拍他,沒說話。
吃完飯回去的路上時間還早,剛好是下班高峰期,方頡打了個車,一路上堵車堵得半死不活。
前面又是幾十米長的車龍,司機按了按喇叭,不麻煩地抱怨了一句“每次一下班,一院這條路都堵死了,廣播里天天說要拓寬要分流,喊了一年多了沒見動靜……”
方頡聞言下意識轉頭看了一眼,道路旁不遠處的那棟離得最近的高樓是住院樓,上面掛著一個巨大的紅色十字,在黃昏時顯得無比醒目。
潮城一院。
方頡猛然想起,方承臨那個兒子就在這個醫院。
周齡說這次方承臨突然松口離婚是因為醫院里的那個孩子不太好。上次匆匆回來簽離婚協議的時候,方承臨身上也全是消毒水味……
方頡挺久沒說話。
直到司機十分鐘后又慢騰騰的竄出去兩米,正在罵娘的時候,方頡突然開口了。
“你前面找個地方停車吧。”方頡說。“我有點事。”
*
等下了車,方頡站在原地,盯著那棟高聳地住院樓看了挺久,一直沒動。
他不明白自己剛才為什麼要下車。他也不太可能現在去看看那個小孩兒。不說別的,萬一遇到翟菀,對方精神狀態不穩定,估計會覺得自己是來挑釁或者給她兒子下毒的。
但此刻他又無比清晰地認知,那棟樓里有個七八歲地小孩兒,是他爸的私生子,白血病,等著骨髓移植。
對面樓有不少病房亮著燈,一盞接著一盞,看不清里面的人。樓前的小花園里走不少穿著病號服的人正在散步,有的被人扶著,走的自己一個人慢慢悠悠地圍著花壇繞圈。
方頡又站了一會兒,最終深深吸了口氣,又慢慢吐出去,還是轉身準備離開。
鑒于剛才打了個車速度還不如自己走,方頡準備先穿過這條街去坐公交。
他剛往路口走了幾步,迎面居然撞見了方承臨。
方承臨左手拎了半個西瓜,右手舉著手機正在打電話。他往前走了幾步,一抬眼也看見了方頡。
方承臨先是明顯地愣了一下,對著電話那頭匆匆說了幾句就掛斷,大步往方頡這邊走過來。
方頡站在原地沒動,直到方承臨走到面前。
“小頡,你怎麼在這兒?”
方承臨看了一眼醫院的方向,忍不住道:“是來——”
“祁向找我吃飯。”方頡打斷他,“就在旁邊,剛吃完。”
“……哦,哦。”方承臨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指了指手里的西瓜。
“我出來買點水果,你弟……安安,說想吃西瓜……”
方承臨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方頡的臉色,慢慢道:“你要不要進去看看他,翟菀今天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