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考點的時候旁邊有人大喊了一聲“終于解放了!”有人還在緊張地對題,也有人好像在哭,方頡聽到了輕微地抽泣聲,旁邊有人再小聲安慰。
方頡心里只是稍微浮現了一秒鐘的念頭:啊,考完了。
就好像一場漫長的馬拉松之后終于到了終點,內心深處已經毫無波動。
但這并不妨礙更多人,包括學生、家長、老師都挺興奮的,考點門口到處是交談聲,還有父母扯著嗓子在喊自己孩子的名字,熱鬧得跟菜市場似的。
方頡看了一圈,沒看到江知津,索性給對方打了個電話。江知津接得倒是挺快的,一接通就問:“考完了?”
“嗯,你在哪兒?”
“往前面走點。”
方頡依照他說的走了一段距離,才看到江知津的車停在路邊,江知津坐在里面,正低頭玩手機。方頡打開車門,才看見位置上放了一杯奶茶。
“早上那兒太擠了,就先開出來等你,順便給你買杯奶茶。”江知津放下手機,發動汽車。“五點了,回家還是出去吃?”
方頡喝了口奶茶:“都行。”
“那就回去吃吧,先去趟超市。”
奶茶是冰的,不是很甜,加了椰果。方頡喝了半杯放下道:“今晚吃——”
“吃糖醋排骨。”江知津立刻接口。
“……哦。”
以前放假以及高考這幾天,江知津一般都會問方頡想吃什麼,方頡這會兒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有點哭笑不得。
“不至于吧,考完了連問都不問了。”
“認清自己身份。”江知津語氣嚴肅,“你現在已經不是珍貴的高三生了。”
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好像用在這兒不太合適。方頡嘆了口氣,“那我現在是什麼?”
“單純地只是我對象。
”江知津說。
“……真牛啊。”方頡盯著江知津看了一會兒,“騙了多少小男孩兒啊。”
“這醋吃得有點離譜了。”江知津抽空看了方頡一眼,嘴角微勾,“小男孩兒就你一個。”
方頡樂了半天,江知津嘴角上揚,隔了一會兒又喊了一聲“方頡”,語氣里帶著笑。
“畢業快樂。”
方頡被這一聲說得心里一空,終于有了點實感。
自己畢業了。
“畢業這段假期還挺長的,想出去玩會兒嗎?”江知津說。“一般你們畢業不都喜歡畢業旅游嗎?或者考個駕照什麼的。”
“沒想好。”方頡說。
“回家、旅游、考駕照,要麼跟徐航說的一樣,直接什麼也不干,先躺在床上睡他五六天。或者和你在家里待著不出門,先……”
方頡原本想說的是“先打兩天游戲”,但他一邊說話一邊百無聊賴地往車窗外看,一抬眼就正好看到了對面街口一家成人用品店。
于是還沒說出來的話盡數憋了回去,隔了幾秒變成了一個簡短的“靠。”
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關于自己和江知津一起做的,某個關于高考后的,比較少兒不宜的承諾。
江知津安靜了幾秒,有點憋不住笑:“誒,我本來沒想歪的,但是你這個反應讓我很難不想歪——”
“先怎麼樣啊?”
大白天的城區車路上,人車川流不息,方頡原本被窗外的風吹得有些涼的臉立刻重新發熱。
世界上怎麼會有江知津這麼臭不要臉不害臊還欠兮兮的人啊——
“先履行承諾吧。”下一秒,方頡毫不遲疑地說。
嘖,近朱者赤。
“……真厲害,一般人誰能知道你剛才耍了個流氓啊。”江知津看了方頡一眼。
方頡喝完奶茶,把杯子往旁邊一放,看著江知津:“不跟你耍個流氓,你還以為只有你會耍流氓呢。”
江知津笑了足足三四分鐘才停下來,“這麼了不起,那待會兒我在車上等你,你自己下車買東西吧。”
他頓了一下,接著說:“知道要買什麼嗎?需要我給你寫個便簽嗎?”
至于買什麼,肯定不是糖醋排骨——自己錯了,論不要臉和耍流氓的程度,江知津還是更勝一籌。
方頡深吸了口氣:“行。”
買就買唄,成年人誰還不能買個成人用品了。
話雖然那麼說,最后江知津把車停在藥店門口時,還是問了一句“要不我去吧。”
“不用。”方頡干脆地打開車門,“你等著就行。”
高考完的那個傍晚,有人吃大餐、有人去網吧、有人去唱歌,還有人進藥店買了……兩盒避孕套和潤滑劑。
談戀愛的人真墮落啊。
幸好藥店的工作人員非常公事公辦,利落的結了賬,找了個袋子把東西裝起來遞給方頡。方頡出門遞給了江知津,又惹得江知津笑了半天。
天氣一旦熱起來,傍晚吹風的時候江知津才愿意出門遛彎。晚上吃完飯,兩個人跟大爺似的出去逛了一圈,回來沖了個澡,一看時間八點多。
高考一結束,脫離了那種拼命刷題復習的魔鬼狀態,方頡反而不知道自己應該干些什麼了。江知津還在洗澡,方頡猶豫了一下,隨便找了部電影來看。
一部評分不錯卻很冷門的外國片,原聲,要是以前方頡應該還會認真看一看,但今天他時常走神。
浴室里的水聲停了又開,江知津正在洗澡,方頡聽著里面傳來的隱約的動靜,突然有點不自在。
就方頡為數不多的見過那幾次來看,江知津皮膚很白,估計是長年晝伏夜出地結果,但和瘦弱病態的蒼白不同,他的線條又非常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