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旁的江知津開口:“能拍片子嗎?”
“能啊。”醫生上下打量了一下方頡,“現在知道緊張了,早干嘛去了,這底下可是腎,萬一真出了什麼事就哭去吧。”
方頡:“……”
這句話太直白了讓他還沒想好怎麼接,旁邊的江知津先轉過頭笑了。
還不是悶聲笑,是樂得停不下來那種,方頡都能聽見他想壓又沒壓住的笑聲。直到出了診室,江知津居然還在笑。
“有那麼好笑嗎?”方頡皺著眉看著江知津。
“不好笑。”江知津答,說完又迅速轉過頭,不讓方頡看自己笑得跟朵太陽花似的臉。
方頡放棄了,問:“真拍片嗎?”
“拍啊。”江知津看著方頡,嘴角還揚著。“因為我挨揍的,我得為你下半生的幸福負責。”
……江知津臉上的笑配上讓人很難不亂想的諧音,就算對方是為了自己好,方頡也忍不住想揍他。
這人能正經超過三分鐘嗎。
大半夜拍片子的只有他們倆,值班醫生速度很快,對著分析了半天,結論還是一樣——沒什麼問題,開點藥回家吧。
折騰了這麼久,回到家已經接近十二點,今晚肯定沒辦法復習了,方頡放下東西先去洗了澡。
他特意把水調得有點燙,閉眼沖了一會兒,長長舒了口氣,低頭去看自己的傷。
其實脫光了看,除了腰間,方頡手上和腿上也有一些淤青,但不嚴重,加上當時腰上這一塊兒疼痛太過劇烈,讓方頡直接忽略了身體其他地方。
以前他練拳擊的時候也會有磕碰,但都有防護,點到為止,這麼和人在巷子里一拳一腳下狠手的打架還是第一次。
要是周齡和方承臨知道了可能會震驚得暈過去,周齡應該會火速和學校溝通學生安全問題,方承臨會給他上一小時政治課——方頡想到這,洗頭的手短暫地停了一下。
現在他倆都在千里之外,不知道自己發生的任何事,同樣自己也不知道他們的——周齡到底有沒有和方承臨離婚了,方承臨還住在家里嗎,那個小孩怎麼樣了,是7歲還是8歲來著……
方頡在熱水里閉上眼緩緩吐了口氣,不再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
洗了個熱水澡,方頡感覺自己又活過來了。出了浴室江知津還在客廳,見他出來,江知津開口:“明天休息一天吧,我給唐易打電話。”
“不用,沒什麼大事。”
見江知津看著他,方頡又補充道:“真的,這周周五周六要考試,我得回去聽課。”
“行吧。”江知津沒再堅持。“那你自己多注意。”
見方頡點頭,江知津又問:“今天截你的人長什麼樣子?”
方頡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只能大概描述一遍:“三個男的,領頭那個三十歲吧,帶了個金項鏈,手臂上都是紋身。”
這個形容挺寬泛,江知津卻點點頭:“知道了。”
方頡看了眼江知津,猶豫了片刻開口:“我今天動手有點狠……不會給你添麻煩吧。”
畢竟是第一次和人打架,雖然方頡確定自己控制好了力道,但對方看起來挺渾,比江知津社會多了,方頡擔心惹了對方,江知津自己和他的店會有麻煩。
酒吧是很容易出事的地方。
江知津聽到這話望著方頡,最后嘆了口氣。
“你這人真是……這個難道不是我給你惹的麻煩嗎?”
“沒關系,這件事我會處理好,用不著擔心。而且——”江知津看著他,“方頡,就像你一來我就和你說的,用不著這麼客氣。”
方頡回想了一下自己來紹江以后的言行舉止,問:“我對你客氣嗎,我怎麼覺得有時候我挺過分的。”
大早上敲人房門,不許別人在車里抽煙。
“不是‘你好謝謝對不起’那種客氣,是非要在自己周圍劃個區域,不許人進也懶得出來那種客氣,不喜歡和人交流,擔心給人添麻煩,也覺得別人麻煩,所以盡量和一切人和事都保持距離。”
江知津笑了一下:“其實沒必要想那麼多,我從來不怕麻煩,否則當初就不會同意你來紹江。所以你那個自己劃定的‘范圍’可以稍微讓我看一眼,起碼讓我知道下你喜歡吃什麼不喜歡吃什麼,有哪些生活習慣,耍點高考生的脾氣也可以,你在我這兒有特權,特別是因為我受了傷之后。”
江知津說完,短暫地停頓了一下,隨后看著方頡一字一頓道:“我的意思是,在江知津面前,方頡可以囂張一點。”
方頡很久沒有說話。
他到紹江之前周齡說了很多江知津的事,身世、性格、經歷、和自己家的關系,盡量讓方頡相信對方會好好照顧自己。但方頡一直對自己有一個明確的定位。
一個因為家里出了事,不得不背井離鄉到別人家里,寄人籬下的借住者。
自我認知非常明確。
方頡從小到大都被人評價懂事、聰明、自理能力非常強,不需要任何人操心。但接連面對自己父親出軌事發,莫名多了個同父異母可能等著自己骨髓移植的弟弟,高三階段跨省轉學來到異鄉,在機場等了兩個小時沒人來接——好吧雖然當時江知津是真的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