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潤生瞥了他一眼:“別人給你什麼你都敢吃,也不怕有毒。”
郁青毫不在意:“就是自家腌的,人家和我又沒過節,什麼毒不毒啊。”他仿佛品出了一點兒酸意:“怎麼,吃醋了?”
潤生輕笑:“人人都喜歡,證明是個好的。我高興都來不及,吃什麼醋呢?”
“上回林巧柔的事兒你可沒這麼大度。”郁青不信他:“你那心眼兒,小得跟針鼻似的……”
“知道我心眼兒小你還不注意點兒……”潤生走過來,從背后摟住他,曖昧道:“實話跟你說,我氣得硬梆梆的……”
傍晚正是廠里換班下班的時候,走廊里人來人往,甚至能聽見外頭大聲講話的動靜。郁青想起白天的事,下意識掙扎了一下:“說什麼呢……”
潤生湊過來親他,郁青躲了躲:“門鎖了麼?”
潤生停頓了一下,松開了他,繞到書桌對面去,喝了口水。
房間里古怪地沉默了片刻。好一會兒,潤生不輕不重地放下杯子:“我哪回沒鎖門?”
郁青聽出了冷淡之下的慍意,低聲道:“還是小心點兒……隔壁……搞不好已經知道了……”
“知道就知道。”潤生冷笑了一聲:“又沒證據。編瞎話誰不會?我還說他們倆搞在一塊兒了呢。”
他本來這陣子脾氣就有點兒陰晴不定,郁青有幾分無奈:“潤生……”
潤生不吭聲了。
“現在也不忙了,我們周末可以回家……”郁青息事寧人道:“以后要麼就別在宿舍……”
潤生嗤笑:“周末?每次你回江南,都得先回你奶奶那兒,又要琢磨著去看你姐和你外甥女……咱們住得太遠,廠里沒有班車能通勤,要想星期一按時上班,禮拜天就得返回廠里。
周五要是能按時下班還成,要是加班,就得周六才能回去。你自己把時間掐頭去尾算算,回去那一趟,能留給你和我關起門來在一塊兒的時間還剩多少?”
郁青黯然。他明白潤生的意思,過日子和上班不一樣,哪里還能弄出個時間表呢?花那麼多時間回去一趟,就為了能親熱一下,總覺得太憋屈了。可是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出什麼其他的辦法:“我這不是……在和你商量麼。”
“你能忍就行。”潤生沒好氣地把公文包里的資料和筆記本掏出來,往桌子上一放:“也不知道是誰早上先過來拉我手的。”
郁青低下頭,臉上熱得難受——是羞愧。
再然后一晚上彼此無話。說無話也不對,郁青有試探著和潤生說話,可潤生那個不理人的毛病又犯了。他就像聽覺功能關閉了似的,連個眼皮都不肯抬。
郁青出門去跑步時,潤生還坐在那兒。等他回來,潤生已經不見了。郁青洗漱完,忍不住趴在窗戶邊上往外望去。過了好半天,終于看見潤生從江畔的方向跑步回來。他在樓下的單杠旁停下,開始做俯臥撐。平時做個幾分鐘也就完事了,結果這天沒完沒了,半天也沒停,一看就是在生悶氣。
郁青嘆了口氣。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潤生終于停下來,雙臂一動不動地撐在地上,好像靜止了一樣。
郁青默默關上了窗戶,知道再過一會兒,他就差不多該回來了。
時間已經不早了,郁青也有了倦意。他手里拿著本書靠在床頭,想至少和潤生道一聲晚安——不然潤生明天醒來恐怕仍然在那兒生著氣呢。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人帶著一身涼絲絲的水汽靠近郁青,把他手里的外文資料抽走了。
郁青從瞌睡里驚醒。黑暗中,潤生毫不客氣地壓了上來。
老舊的床板立刻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尖銳聲響。
郁青趕忙推他,聲音小而焦急:“干嘛啊,說好了等周末……”
“誰跟你說好了。”潤生沒好氣道。他雙手往上一揭,把濕漉漉的背心丟開,又來扯郁青身上的被子。
走廊里傳來腳步聲,還有隔壁房門開關門的動靜。
郁青攥緊被子,壓低了聲音:“隔壁回來了!”
潤生不說話,悶頭扯開被子,開始剝他的褲子。
因為隔壁有人,晚上的時候,他們往往只能用最安靜的辦法親近對方——兩個人在被子底下貼緊了,屏住呼吸慢慢蹭,整個過程里都是安靜的,只在最后會有點兒動靜,畢竟快到頂點的時候確實很難忍住。但總體來說,這樣比較安全,甚至還挺刺激。
但那是在潤生情緒穩定的時候。眼下他擺明了就是蠻勁發作,要不管不顧了。床鋪咯吱作響,郁青心驚肉跳。他終于忍無可忍,雙手拼命推開了潤生的臉,用氣聲吼道:“別鬧了!”
潤生停了下來。郁青剛松了口氣,就覺得腕上一痛。他忍不住“嘶”地倒抽一口冷氣,握住了手腕。
黑暗里,潤生直著身子跪在他對面,抬手在嘴上抹了一把。他的淺色眼睛在暗處總是亮得嚇人,有那麼一瞬間,郁青以為他要撲上來再咬自己一口。可潤生只是默不作聲地盯著他看了半天,然后一聲不吭地回自己床上去了。
月光之下,郁青看見他拎著自己的褲子蓋住了臉,把手大剌剌地伸了下去。
那動靜很輕,很壓抑,隔壁肯定是聽不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