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青愣了愣:“哦,是夏知秋教授把鑰匙給了我。她讓我選個片子,我們班下周五要一起看電影。”
那個男老師走了進來,看到桌子上堆著的錄像帶,隨手拿起來翻了翻,卻正好看到錄像機里那部電影的封殼。待看清了封殼上的字樣時,他面色一變,扭頭看到電視機上的畫面,嚴厲道:“誰讓你們看這種淫穢品的!”
郁青不知所措道:“這個是夏老師開的片單里的……”他把那張紙條遞了過去:“都是獲獎影片,不是淫穢品……”
“這個是大毒草!學生怎麼可以看這種東西!還是占用公共資源。”那位男老師厲聲道:“趕緊走,我今天就當沒看見,再有下次直接給處分!”他向郁青確認道:“夏知秋是吧?”
郁青不安地看著他。
那個男老師把他們倆幾乎是推搡著攆了出去,嘩啦啦鎖上了會議室的門,自言自語道:“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不速之客走了,郁青和潤生站在走廊面面相覷。郁青擔心道:“夏老師會不會有麻煩啊……”
潤生拿著那盒“大毒草”翻來覆去地看,心不在焉道:“能有什麼麻煩,真有麻煩,他肯就這麼走了?不過就是看不慣,沖學生發發脾氣罷了。”
郁青思量了片刻,微微感嘆道:“原來也有這樣的老師啊……”
“這種人多了。”潤生言簡意賅道:“你是從小生活環境太簡單了。”
郁青不得不承認潤生說得也有道理。
潤生看了眼空蕩蕩的走廊:“那個老師已經走了。要麼我們再回去把片子看完?把門從里面鎖上就行了。”
“還是不要了吧。”郁青謹慎道:“萬一他又回來,怪不好的。
我看那個愛情片就不錯,下周我們班看那個就行了。”
他抱著錄像帶去了夏老師的辦公室。周末老師不在。郁青把錄像帶仔細地收進柜子里,給夏老師留了張字條,然后和潤生一起離開了外院的小樓。
冬日的下午,校園里看不到多少學生。積雪的路面被太多人來來回回踩過,變得又硬又滑。兩個人在堅硬如冰的積雪上慢慢走過。
潤生走著走著,忽然開口道:“你就不想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片子能讓那個男老師氣得把我們攆出來麼?”
郁青的耳朵立刻有幾分燙,他想自己大概隱約猜中了什麼,而潤生想必也猜中了,于是只能含混道:“以后有機會再說吧……”
潤生玩味地笑了:“給你片單的老師……可真有意思。萬一你挑了這個大毒草在班上放……”
“它就只是一部電影而已啊。”郁青辯解道:“再說了,不是沒選那部麼。”
“要我說,你選的那個故事挺難看的。”潤生淡淡道:“我不喜歡。”
“不難看啊。”郁青想到男主送別女主和她的丈夫,和警長一同走入夜色中,仍然有些悵惘:“多好的故事啊。”
潤生冷淡道:“男主太慘。”
“可他已經釋懷了。”郁青想到那個故事,心里也很難過。
“釋懷?”潤生不帶感情地笑了一下:“所以說,故事就是故事而已,都是假的。”
郁青遲疑良久,才慢慢開口:“就算是在現實生活里,也不是所有的感情都能得到回應,都能有一個理想的結局啊。”
潤生在航院大樓后的小路上停下了腳步:“如果是你面對這些,也能釋懷麼?”
郁青誠實道:“我不知道……”
“是啊,你不知道……”潤生靠近他,低低道:“反正我是做不到的……”
郁青知道自己應該稍微躲一下,可看見潤生那雙淺色的瞳仁,他不知怎麼卻像被施了咒一樣動彈不得,只能在大得驚人的心跳聲里看著潤生越靠越近。
然而潤生只是撥開了他額前的頭發,微微一笑:“怎麼不說話了。”
郁青看著他的笑容,心跳聲慢慢消失了。他突然有幾分莫名的委屈和惱火,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恐慌。
潤生仿佛看出了什麼,柔聲道:“你怎麼了?”
“沒怎麼。”郁青看著他,那種緊張和不安感越來越強烈,只想快點兒離開這里:“我要回圖書館去了……”
潤生卻不肯放過他:“你還沒回答我呢。”他的眼睛緊緊盯著郁青,輕輕道:“你討厭我這樣碰你麼?”
郁青心里亂糟糟的:“不是討厭不討厭……這不好……”
“有什麼不好的?我們以前……”
“以前是以前。”郁青掙扎道:“那時候我們都不懂事……”
“不懂事……”潤生重復著,聲音像是誘惑,又像是在逼迫:“你真的一點兒都不懂麼?那你臉紅什麼,又慌什麼呢?”
郁青拼命搖頭:“你又來了……我不和你說,說不通……”他感到自己再也無法繼續面對潤生,只能狼狽道:“我要回去背單詞了……”說完匆匆往前走。
潤生仿佛要來伸手拉他,卻不知怎麼停住了。
郁青抬起頭,看見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正詫異地看著他們。
潤生走上前來,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那樣對老人道:“秦教授。”
秦教授臉上的表情溫和下來:“叫老師就行了。你就是傅潤生吧,我正要去找你。
我看了你昨天交上來的實驗報告,那個思路不是課上講過的。是你課后自己看了其他的實驗教材麼?”
潤生謹慎道:“競賽的時候聽過些相關的內容,我就自己改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