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了,又暈機。”路評章露出一絲笑來,“嬌氣。”
北開源撇了撇嘴, 過了一會兒用胳膊碰了碰路評章的胳膊, 努嘴示意他看后邊。
路評章轉頭看了一眼,看到了侯務德。
北開源:“老侯這會兒眼冒金光啊, 我看他要爭這項目。”
“沒人爭的項目不賺錢。”路評章不再看那邊, 看了一眼此時臺上的發言人, 還有周圍猛拍照的記者, “怎麼把他給請來了。”
北開源也看,唉了一聲:“省扶持項目,能不找兩個有分量的來說話嘛。”
路評章聽了一會兒,下結論道:“可以。這樣一來,你資金流就要擰緊,注意動靜,大了股票要跌。”
北開源碰了他胳膊一下,示意倆人想到一塊去了。
“就是不知道多少能中,”他既欣賞又戒備地看著臺上的人,“晚宴的時候你幫我跟他牽個線,這兩天我安排點禮送過去,看能不能打聽點眉目出來。”
路評章點頭,端起水來喝。
北開源沒忍住笑:“干嘛了這是,遲到了不說,來了就喝水,在家被榨干了才來的啊?”
路評章把水咽下去,不等說話,北開源又問:“喬謹晚上來吧?”
路評章把水咽下去的時候,把“滾”字也咽了下去,‘喬謹’這倆字對他有著絕佳的鎮靜效果。
“應該來。”他說。
“我老婆也來了。”北開源笑著說,“早該這樣,有人了你就光明正大的嘛,去哪里都帶著,不好明說你就說是弟弟嘛。”
路評章有苦說不出。
他在那年驟失家人后,留下了嚴重心理創傷。雖然喬謹陪他度過了那段艱難的日子,但他還是很怕。
怕喬謹出車禍,怕他痛,怕他掉眼淚。
怕再次失去。
心理醫生建議他嘗試改變,他之所以同意把喬謹暴露在人前,并不是想解決自己的問題,而是想緩解喬謹的情緒。
他想給他更多,財產共有人,安全感,或者其他的什麼,好讓他的身份更加明確。
“我認識個大師,給我跟我老婆批了批八字,合得很,可旺我了。你也算算去?”
北開源等不來他的回答,神秘兮兮道:“讓大師看看你們的八字,給你指指道。說不定一下子就通透了,到時候你還要感謝我。”
路評章對這種東西一項可有可無,這會卻靜靜思考了片刻,拿出手機來給他把喬謹的生辰八字發了過去,又發自己的:“行。”
路評章開了一天的會,趕著晚宴開始之前回酒店去接喬謹。
站在酒店門外的時候,他升起一點近鄉情怯的感覺來,雖然他們只分開了一天的時間。
北開源介紹的那大師說他命格屬虎,是爐中火,而喬謹命格屬兔,是大海水。
乍一看水能滅火,但虎不松爪子,會把兔子攥死。
路評章聽不得‘死’這個字,覺得這大師純純是來給人添堵的。
他打開酒店的房門,一眼就看到了喬謹。
他坐在沙發上,背對著門,臉朝向窗戶的方向,聽見動靜便轉過頭來,看到是他神情有了一瞬間的變化,便又恢復了常態。
這是三年來養成的本能和想要突變的想法發生了短暫碰撞,最終敗下陣來,‘現在’占了上風。
“回來了。”喬謹說。
他已經穿戴整齊,抬手看表時露出泛著冷光的表盤和潔白的袖邊,那伸展出來的手毫不遜色,修長白皙,一看便是嬌養在室內,陽光很少涉足。
他這麼主動,倒叫路評章有些意外。
他看到桌子上的午飯沒怎麼動,有些盒子連打開都沒有:“中午沒吃?”
喬謹站起身,把西裝扣子扣上:“吃了一點,沒胃口。”
他一站起來修長的身條就在燈下展現出來,這身西裝太配他了,每一道邊緣剪影都恰到好處。
路評章腦子里過了一天的會議要點全飛了。
喬謹用他那還沒有好利索的微啞的嗓子和鼻音說:“出發吧,現在有一點胃口了。”
路評章眉梢不禁一動。
喬謹看了他一眼:“你回來有事嗎?”
路評章眼睛定在他身上移不開:“回來接你。”
喬謹無聲“啊”了一下,走在前面:“讓司機來接我就行了。”
路評章要說“這不是怕你嬌氣不愿意去嗎”,但是喬謹臉上倦意仍在,他頓了頓,沒說出口,跟著他一起下了樓。
兩人上了車,路評章把帶回來的熱牛奶遞給他:“先喝點這個,暖暖胃。”
喬謹接了,打開喝了一口,車子一啟動便放了回去。
路評章看了一眼。
“怕暈車。”喬謹說,“一會兒再喝。”
他靠在后座上,膝蓋微微分開,渾身舒展地望向窗外。
這是他一貫緩解暈車的方式。
路評章看了他側臉片刻,從大衣的口袋里拿出掌心大小的絲絨盒,打開里面是一對鑲嵌著手工打磨翡面的黑金鯨尾袖扣。
喬謹聽見卡扣彈開的聲音,轉頭看了一眼。
窗外的風景飛掠后退,路評章拉起他的手,拿出其中一只袖扣來給他換上,垂著眼打量了片刻,又把視線移回他的臉上:“好看。”
喬謹打量片刻,默認了他的說法。
路評章心滿意足地給自己戴上了另一枚。
這次喬謹的視線停留的時間長了一些,他看著路評章袖口上那枚,又去看路評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