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喬謹復雜地看著她:“就算他那樣說, 我也不會信吧?”
吳醫生被他逗笑。
他確實是一個成熟的、冷靜的、過激情緒很短暫的人。
吳醫生笑著說:“您有一些朋友,也幫過您不少,可能是情緒價值方面的,也可能是金錢方面的,這在一定程度上來講,都算是‘恩情’。”
喬謹看著她,知道她要問什麼。
吳醫生看透他的想法,還是把這話講了出來:“您為什麼不用愛情來回報他們呢?”
喬謹不能想象他和付霖嘯除了友誼之外的畫面。
吳醫生問:“這是否說明,您對于路先生的感情是獨特的呢?”
“的確能說明一點,但不能佐證全部。”喬謹揣摩著水杯,像在經歷一場正常熟悉的朋友聚會,“說實話,我也一直在探究,我對路先生的感情到底是不是愛意。”
吳醫生報以禮貌的眼神詢問。
喬謹仰頭望向遠方,發了會愣,然后倏然回過神,兀自笑了。
吳醫生也跟著他一起微笑。
喬謹喝了一小口水潤嗓子,岔開了話題:“我今天過來,是想問一下,您知道當初路評章為什麼放棄路柏楊嗎?”
吳醫生沒說話。
喬謹垂著頭,有些氣餒,但并不懊喪:“我知道,因為路柏楊很痛苦。”
現在痛苦的人換成了喬母,做抉擇的人則換成了喬謹。
吳醫生猜測他應該剛從監護室里過來,便溫柔地道:“人都有這一天的。還好人類的大腦能保存記憶,叫我們在失去親人或者朋友的時候不至于走投無路。”
喬謹點點頭,揣摩水杯的手指無意識停了。
熱水燙著他的手指,他似乎全無察覺。
吳醫生也安靜下來,給他思考的時間。
過了許久喬謹眼神一動,微微擰起眉:“我不明白,路評章為什麼能做到放棄路柏楊的生命。”
“人做決定是多方因素造就的結果。”吳醫生建議他:“不如直接去問路先生,總比轉述來的要真實一些。”
喬謹在心理咨詢室里出來,回頭望了一眼掛在門邊的牌子。
他覺得自己不會再來了。
手機上有兩個未接電話,一個是未知號碼,一個是付霖嘯的。
喬謹給付霖嘯回過去,沒有人接。他又給未知號碼撥過去,被接通了。
“您好,”喬謹在對方雜亂的背景音中率先問,“剛剛給我打電話了嗎?”
那邊遲疑了一下才說:“是喬先生嗎?我是DO酒吧,您的朋友付先生喝醉了,能過來接一下他嗎?”
DO酒吧是個很出名的酒吧,位置居中,配套完善,音樂聲能從晚響到早。
喬謹說:“麻煩看好他,我馬上到。”
掛斷電話他順帶看了一眼手機,時間將近九點,如果現在去接付霖嘯的話,那九點之前肯定沒辦法回家。
隨即喬謹又想到,他現在不用卡時間回家了,請假就更不用了,他已經從路評章家搬了出來。
九點十分,喬謹接上爛醉的付霖嘯,開車往酒店走。
剛剛抵達酒店,路評章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喬謹沒功夫接他的電話,付霖嘯不是個瘦弱的人,他扶著他要保證不摔倒不是件很輕易的事。
到了房間,喬謹把他放在床上,緩了片刻,接通了路評章打過來的第三個電話。
“喂。”喬謹勉強喘勻氣,靠在墻上甩發麻的手臂。
“為什麼掛我電話,”路評章隱含的震怒隔著手機都能感受的到,“你在哪?”
喬謹呼出一口氣,不等說話,路評章就掛斷了。
喬謹看了一眼,果然路評章又把視頻撥了過來。
喬謹接通,臉出現在屏幕上:“我剛剛有點事,騰不出手來接電話,就先掛了。”
路評章看著他身后的背景不對勁:“你在酒店?”
“嗯,”喬謹說,“霖嘯喝多了,我去接了他一趟。”
白天剛剛強調了不要跟付霖嘯鬼混,轉眼他就把人接到了酒店的房間里,視頻里露出路評章不悅的表情來。
喬謹想了想:“我今天晚上不去你家了,霖嘯喝太多了,我想在酒店看著他點,明天早晨直接去機場。”
‘你家’‘霖嘯’‘他’這句話的每個詞匯都彈壓著路評章的近來容易躁動的神經末梢。
他的眼神已經由不悅變成了暗沉:“你那房間只有一張床。”
“我知道,我知道。”喬謹不想激怒他,安撫道,“還有沙發的,我可以睡沙發。休息不好明天還可以在飛機上補覺。”
一旦他表現出這種類似解釋或是明顯安撫的語氣,路評章的火就很容易滅捻。
他很吃這一套。
喬謹當然知道:“你好好休息,明天等你開完會,有空了,我想跟你聊一聊。”
“聊什麼?”路評章問,“我隨時有空。”
床上的付霖嘯哼了幾聲,似乎是要水,喬謹走去桌邊給他倒水,一邊說:“電話里說不清楚,我也沒有想好應該怎麼說,明天再說好嗎。”
路評章心揪在一起,剛要說“不好”,喬謹那邊就自顧自道:“那我先掛了。”
隨后便掛斷了視頻。
喬謹把水喂給付霖嘯,付霖嘯就著他手喝了幾口,抱著他不撒手,說他是負心漢。
喬謹等他抱夠了,這才給他脫衣服,又去衛生間拿毛巾來給他擦臉和身體。
擦臉的時候還好說,擦身上的時候付霖嘯一直不配合,一邊捂著下邊一邊控訴:“別動我的鳥,不許動它,它很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