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哭了??”鄭榮光渾身都要僵硬了,滿腦子都是路哥把人給搞哭了。
“什麼事?”路評章注視著他。
那眼中全無溫度,雖然平時也是這麼一副表情,但鄭榮光莫名覺得今天的他滿身殺機,像個施暴者。
不應該啊。
鄭榮光腹誹道。
喬謹把沾了水的紙巾扔進垃圾簍,手指碰在桌上發出短促而沉悶的響聲。
鄭榮光回過神,把門關了抵在身后,小心地問:“昨天面試的那個人,打電話過來問結果了,咱們就……”
他一時不知道該看喬謹還是該看路評章:“直接拒絕回掉?”
這可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喬謹轉頭看向路評章。
路評章感受著那目光,看向鄭榮光的眼神像是把他活活釘在了地上。
這一刻他像個獨攬大權卻又不得不大方應允的被架空的掌控者:“叫他來簽合同。”
鄭榮光似乎沒明白:“不回絕了?錄用啦??”
路評章想拿煙灰缸敲碎他的頭。
但是下一刻他就看到了喬謹的眼神——舒緩的、松弛的、松了一口氣一般溫和了下去。
“什麼時候能入職?”喬謹問。
“他那邊還沒有提離職,最快也要下個月。”鄭榮光說,“不過他說如果薪資合適的話,他可以提前過來交接工作。”
喬謹又看向路評章。
路評章心都要被他一眼接著一眼看化了,伸手捏了捏眉心:“……給他最高預期。”
幾乎是轉瞬之間,喬謹的表情終于踏實了,就連雙肩都跟著微微垂落,似乎整個人都放松了。
他手臂舒適自然的搭著辦公桌,路評章能想象到他每日坐在這里,穿著干凈的襯衫和長褲,對每一個人彬彬有禮、溫和從容。
他想把他藏起來。
但是他做不到,喬謹崇尚自由,從不想依附他而生。
為此他甚至辦了一張卡放在路評章的書房,把每個月的工資如數打進去,作為還路評章的賬。
路評章跟他就像站在懸崖峭壁上的蹺板上,看似路評章占盡先機,實際上他根本不能輕舉妄動。
路評章呼出一口氣,喬謹就在此時看著他說:“明天幾點出發?”
“?”路評章挑了一下眉。
喬謹側頭看著他,露出在陰影下跌宕起伏的半張臉。
路評章沒料到峰回路轉還能撿到這個漏:“稍微早一點,七點的飛機。”
喬謹去了不用參加傳統會議,只晚上的時候去宴會吃吃喝喝就可以了。這與其說是路評章帶他去開會,不如說是帶他去散心。
喬謹心里當然明白。
路評章見他猶豫,趁勢說:“晚上你住家里吧,能多睡一會兒。”
七點對于路評章已經算是晚的,但是對于喬謹來說算早,他是個徹徹底底的貪睡者,不睡到鬧鐘響起的最后一刻,是決計起不來的。
路評章盡量使自己表現的坦然大方毫無私心。
喬謹看了他一眼,有些猶豫,還好答應了:“好吧。”
他對于處理關于和路評章的關系上面,并不是一味的逃避,他也在盡可能的給自己和路評章機會。
·
既然定了明天跟路評章一起去廣州,那原本定在明天的心理咨詢就要挪到今天來完成。
喬謹下班后先去監護室看望母親,護工等他穿好無菌服進來,把手里的紙遞給他。
“昨天晚上老太太寫的,”護工嘆了口氣,“你看看吧。
”
喬謹渾身都要僵硬了,上次的那張紙他想都不敢回想,很快就來了第二張。
他像個木頭人一般把紙接到手里,卻沒低頭去看。
護工見慣了生死,對這些事習以為常,但看著他這樣仍舊難免心軟,盡量緩和道:“雖然這是我們的工作,但是我想說一句,老太太似乎……”
喬謹很怕聽到她接下來的話。
護工低聲說:“挺痛苦的。昨晚上她自己醒了,拽掉了吸氧管,幸虧我及時發現,這才沒出什麼大事。我把紙遞給她,她在紙上寫了這個。”
喬謹喬謹點點頭。他用力捏著那紙,力氣之大,整條手臂都在細細地發抖。
護工嘆息著走出去。
空蕩冷清的病房內剩下喬謹孤零零地站著。
他后知后覺地打開皺了的紙,上面橫七豎八畫著許多顫抖的線條。
但喬謹還是拼湊出來答案。
痛。
她如此干脆直白地向兒子求救。
第29章
喬謹走出診室, 呼了口氣。
他在樓道里冷靜消化了片刻,嘆了口氣,繼續上樓, 進了心理咨詢室。
心理醫生坐在診臺后的椅子上, 看著他微笑:“喬謹, 晚上好。”
喬謹腦袋有些木木的,但還是說:“晚上好,吳醫生。”
“您看起來不太好。”吳醫生盤著頭發, 在溫暖的室內穿的不多, 像在溫度適宜的秋季,“最近跟路先生的關系有所緩和嗎?”
“嗯。”喬謹說, “有一點。”
“您是一個很冷靜的人,”吳醫生說, “那天晚上我見您的時候, 您的狀態很不好, 但是我們只說了兩句話, 我就知道, 您根本不需要心理醫生, 您只是需要一些時間。”
喬謹搖搖頭,喬謹把外套搭在衣架上,坐在桌子前面, 跟她面對面。
吳醫生自然地給他倒了水, 回來時微微往旁邊坐了坐,避免跟他正相直對:“路先生其實完全可以騙您說從來沒有把您當成過路柏楊, 但是他選擇了誠實面對, 這是件好事, 對嗎?至少您可以繼續信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