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的表情太消沉了, 以至于心理醫生有些不忍繼續。
“我沒有資格。”喬謹維持著頹廢的姿態, 終于說, “可是路柏楊是他的弟弟, 他愛他也是正常的。”
“這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感情。”心理醫生說, “愛情是唯一和獨占的。您不需要說服自己接受‘路先生也愛其他人’這件事。”
“我不知道。”喬謹又陷入了痛苦中,“路先生身邊從來不缺人,或許我只是其中一個。我不能反抗, 也不能爭取。我媽還在醫院里, 她的生命靠路先生在支撐。”
“您可以反抗,可以爭取。”心理醫生鼓勵他, “不管是當初還是現在, 您都可以拒絕或者爭取一些事情。這并不沖突, 路先生不會把您和您的家人怎麼樣。我想, 如果他知道您對他一直是這種想法,他會傷心的。”
“我是不是太貪心了?”喬謹抿緊唇角,望著她。
這眼神她太熟悉了,她從無數個患者眼睛里都看到過類似的目光。
“我完全可以理解您。”心理醫生安撫他,輕聲詢問,“您想通過這場‘斗爭’,改變些什麼呢?”
“我不知道。”喬謹又說,“我可能需要冷靜一段時間,我想要理理清楚。”
“我先幫您問一下能不能繼續出去工作,可以嗎?”她詢問道。
喬謹點點頭,整個人脫力般窩在沙發中。
心理醫生穿好外套,跟他道別,然后出了門。
難怪外面枯枝亂響陰沉寒冷,冬天的第一場雪已經下起來了。
只是那雪花虛弱式微,以至于透過窗看不清楚。
路評章站在門前的路上,身旁矮綠的四季青已經蒙了一層白色的面紗,腳下因為他來回的踱步不見一絲雪花。
司機小常和尹秘書不遠不近地站在樹下,不時皺眉望過來。
心理醫生面對著路評章松了一口氣,一張嘴白氣先呼出來:“喬謹目前是輕度焦慮和抑郁,但是程度正在加重。”
“我不知道他在鬧什麼,”路評章比這黑夜更加暴躁,掉在身上的雪花加重了這種沉悶的感覺,“他為什麼就是抓著這件事不放。”
“似乎還有其他的原因,跟您前段時間被拍到和其他人共同出入宴會有關。”心理醫生說,“喬謹出于感恩心理,對您的要求幾乎從未反抗過,這件事壓的越久,閾值就會越高,現在已經爆發了。”
路評章擰著眉看著她:“他對我僅僅是感恩的心理?這不可能。”
心理醫生明確地露出了同三年前一樣不贊成的眼神:“之前我曾經兩次提醒過您,對于喬謹,您和他之間的關系最好能做一些改變。”
路評章深深呼吸,壓制下雪都澆不滅的火氣。
這心理醫生的每一次的預判都準確的令人發指,所以路評章才如此的焦躁難安。
“我該怎麼做?”路評章問。
心理醫生欣慰地笑了笑,圍巾繞著她,保留著從室內帶出來的溫度:“我還是建議您放開手,給喬謹自由。”
路評章沉默了片刻,按了按額角:“不可能。”
“他需要正常的社交,這對于緩解他的焦慮很有必要。”她無能為力般嘆了口氣,無奈道,“不然等下一個節點到來,你們會有更加嚴重的第二次爆發。”
“什麼時候?”
“聽說喬謹的母親情況不太好,或許是她去世的時候。”心理醫生說,“喬謹一直認為您和他之間之所以不平等,是因為您一直是‘付出者’,他是接受者。
您一直在這段關系中占據著非常有利的地位。”
路評章從沒覺得自己占過什麼有利的地位,但是出于對這位醫生的尊重和敬畏,勉強沒有出聲反駁。
“您應該慶幸這件事爆發出來了,不然拖的時間越久,傷害就會越大。”
心理醫生建議道:“給他一段時間思考吧,這期間您可以繼續表達自己的愛意,以單純的傾訴的方式。他會明白的。”
天上的雪花仍在飄,風也繼續刮著。
窗戶上透出月色一般冷清的光,仰頭就能看到。
路評章被吹了涼透了,沉默許久,才終于動了動麻木的雙腳:“我試試。”
路評章回到家,喬謹仍舊坐在沙發上。
路評章把濡濕的外套脫下來扔在門柜上,不知口袋里什麼東西沒取出來,砸在柜面上當啷作響。
他穿著白色的襯衣,因為煩悶,領口的扣子開著兩顆,袖口也卷起來,露出整條結實有力的小臂。
他走進沙發,喬謹垂著眼,無視了他習以為常的壓迫感。
路評章把頭發向后抓了一下,坐在了茶幾上,只要他身體前傾,他們就會離得很近。
“想去上班?”路評章問。
喬謹似乎沒料到會是這麼干脆的開場,猶豫了一下,點了一下頭。
路評章也點點頭,看著他問:“還想要什麼?”
喬謹沒辦法回答。
路評章消耗著自己的時間,等著他提出要求。
室內溫度攀升著,路評章又解開了一顆扣子。
“我想先搬出去住。”喬謹抬起眼,望著他,“可以嗎?”
路評章呼出的氣都變得灼熱,他拿起桌上的煙盒來,捏來手里片刻,又扔回桌上。
“你想走。還要問我可以不可以。”他盯著喬謹,眼神深不可測,“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