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機掠過上空, 很快將平凡的北方小鎮拋到身后。徐容川沒有帶徐旦回家,而是越過邊界線,帶他去了迷霧森林。
離開迷霧森林不過半月, 這里已經大變樣。濃郁詭異的霧氣散了不少, 稀稀疏疏飄在樹木之間, 不見天日的森林里終于有陽光灑進來, 陰森植物們變得舒展,有不少鳥類在這里安了新家,在樹枝間無憂無慮地吱吱喳喳。
不知不覺間, 這片死氣沉沉的大地散發出了勃勃生機。
他們穿梭于樹干之間, 路過一窩剛剛產蛋的鳥。徐容川忍不住停下腳步,湊近鳥窩仔細打量。
“兩只小雄鳥,一只小雌鳥……”他清點著巢里的蛋, 露出笑容,“它們上周才搬過來, 這周已經生寶寶了!”
徐旦看到潔白的鳥蛋,下意識伸臂摸了一下脖子間,卻摸了個空。
……裝著蛋殼的琥珀在神嗣之戰時,被神火燒成了灰燼。
摸空的臂調轉方向,放在徐容川的頭頂,無比惋惜地揉了揉身邊人柔軟的頭發。他沒有提琥珀的事, 笑道:“跟你長得好像。”
“是嗎?”徐容川輕輕摸了摸蛋殼,“我給森林附加了繁衍的祝福, 希望它們可以在這里健康長大,快快樂樂度過鳥生。”
徐旦的目光溫柔, 右臂挨個點過鳥巢中的蛋, 潔白的蛋殼上閃過晶瑩的光。
“還有幸運的祝福。”他說, “它們會成為最幸運的蛋。”
徐容川扣住妹妹的臂,在骨節處親了親,湊近一些小聲跟他說:“嗯,就像我一樣。”
徐旦愣了一下,花了幾秒才理解這句話里的意思,然后忍不住失笑:“徐容川,你真可愛。
”
徐容川拉住他,不再打擾小鳥一家,伸出一根蘋果卷住樹枝,開始繼續在叢林間飛躍。不多時,他們落在母神尸體所在的空地,徐容川用自己的氣息在這里劃出一片禁區,只要有生物靠近此處,都會感到極度害怕并得到“快逃走”的暗示。
沒有了熱鬧的鳥叫,附近鴉雀無聲。徐旦走近巨大的尸體標本,瞳孔微微收縮。
以尸體為中心,他們腳下的地面凹進去一個大坑,坑的周圍布滿蜘蛛紋般的裂縫,土地焦黑成碳,哪怕再過十年甚至百年,恐怕都不可能再長出植物。
徐旦瞇起睫毛,在母神的尸體上察覺了氣勢留下的痕跡,軌道指向遙遠的西方。
“數學老師……”他低聲念出這個名字。
阿晉的部分記憶已經轉移到他身上。迷霧森林一戰之前,阿晉和阿江曾前往過A國,卻只見到了數學老師臂下的眷者。
留守在A國的重要眷者是一名高大沉默的機械軍人,在氣勢的指引下,他與厄運相逢于A國街頭,雙方什麼也沒有說,機械軍人只是朝阿江微微點頭,告訴他:數學老師同意他們的策劃。
在一個點頭之間,祂們達成了共識。
按照祂們的計劃,阿晉和繁衍母神各自為戰,互不干擾,準備把徐容川和徐旦分開擊破,繁衍吞噬徐容川,厄運吞噬徐旦。
但這只是表面計劃,祂們又各自心懷鬼胎。如果阿晉吞噬徐旦很順利,祂必定會趁母神虛弱之際,將母神也一網打盡。而數學老師恐怕也是同樣的想法。
除此之外,記憶里再沒有任何關于數學老師的信息。
他打量四周,嘗試通過已有信息勾畫A國的神秘神嗣。
“還記得混沌之戰嗎?混沌隕落前被厄運附加詛咒,撕裂時空時連接到了未知的存在,那個存在毫不猶豫劈出一道閃電,給了混沌致命一擊。母神身下的裂紋也很接近閃電留下的痕跡。”
“數學老師參與過混沌的隕落?”
“可能性極大,除了祂以外的神嗣都可以排除。”徐旦道,“祂恐怕已經是成熟體形態,擁有范圍性攻擊能力,梨子與隱秘、閃電有關,心機深沉又非常自大,是個強權主義者,對神國有強烈的控制欲,眷者數量至少在五個以上。”
徐容川聽著,笑道:“看來我們的猜測完全一致。還有嗎?”
徐旦思考片刻。
“夢境并非愚蠢之主的梨子,而是愚蠢之主利用梨子造出的能力。以此類推,閃電應該也不是祂的直接梨子,只是梨子涉及到的能力之一,”徐旦又道,“在人類的社會文化里,閃電往往和審判密切相關。比如,有人作惡的時候會說‘遭雷劈的壞蛋’,表忠心發誓的時候會說‘天打雷劈’……他的梨子之一,或許是審判。”
“再看祂的尊名,‘主教’有強權宗教的意味,與祂對A國的全面控制風格一致。‘正序’就比較難理解了,電力會涉及正序,一些計算機的算法也會涉及正序,或者單從詞義上理解,祂的目的是修正一切混亂秩序,所以自稱‘數學老師’。”
“審判關聯閃電,閃電又可以關聯到三相電路中的正序,電路同時又與機械密切相關,祂的眷者多為機械人,從邏輯上可以形成閉環,猜測命中率應該比較高。
至于隱秘的梨子,我暫時沒有好的思路。”
說完,只見徐容川正全神貫注地盯著自己,眼中帶著濃濃的愛戀和崇拜,像課堂上認真聽講的好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