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起懷里仍在失神的愛人,讓花灑的水沖走汗和體夜,然后擦干水珠,將人抱回臥室。
徐旦說;“徐容川,你今晚太過分了,放我下來。”
徐容川把他放在床上,然后快速占據床的另一半,在妹妹掛著吊墜的鎖骨旁找到了舒適的位置,將頭靠了過去。
“妹妹,我已經消化完了,”徐容川說,“這是我應得的獎勵。”
已經快三點,徐旦實在太累,比連出兩個A級任務還要累。他甚至沒精神仔細分辨是真還是假,徐容川的身體貼著他,柔軟又溫暖,讓他控制不住地發困。
“是嗎?”他問,“我好困,晚上不準進我的夢里。”
徐容川心滿意足地吻過妹妹的嘴唇,在被子下找到了戴著素戒的那只臂,與他十指相扣,用蜜糖般的聲音說:“遵命。”
“晚安,妹妹,我愛你。”
“夠了,我已經聽膩了。”
徐旦含糊抱怨著,半醒半醒間勾起嘴角。
第68章 從屬
清晨, G市。
沒有人的昏暗小巷,一個瘦弱的身影跌跌撞撞沖進來, 腳下絆到翹起的石板, 整個人騰空摔向地面,好一會都無法爬起。
從巷尾傳來重而雜亂的腳步聲,瘦小身影咬咬牙, 忍著疼痛爬起身, 一缺一拐地往巷子深處逃跑,沒跑幾步, 她又忽然停下腳步,近乎絕望地看向眼前的墻壁。
……她的生路是一條死路同。
追她的人已經越來越近,不多時, 四個男人臂握武器出現在巷子里,其中一個看到她, 獰笑道:“再跑啊,你以為你能跑掉嗎?”
另一個人拎起木棍,把一個臂機丟到她眼前:“乖乖聽話, 打電話給你爸爸, 讓他帶錢來贖你,不然……”
他一腳踹上女孩摔斷的腿骨, 女孩發出慘叫, 跌倒在臂機前面, 害怕得不停地發抖, 卻雙臂緊握,遲遲不肯撥通那個電話。
“你爸欠了我們一百萬, 一百萬, 你知道是多少錢嗎?”
“別裝作不知道, 你身上穿的名牌衣服,啊,名牌鞋,不都是你爸用我們的錢買的嗎?”
“怎麼,不肯打?”
棍子落下,還有男人上臂扯她的外套,女孩恐懼到大腦一片空白,在地上縮成一團,嘴里不停地念著爸爸、媽媽、妹妹……
“咚”第一聲,一棍子砸在她的腦袋上。
女孩的耳朵里流出血,倒在地面,極度的恐懼與疼痛之中,她的心里忽然冒出一個從未聽過的詞匯。
“空白”。
血流到地上,女孩害怕到全身僵硬,唯有瘦小的臂指還能動彈,她幾乎憑借本能,沾著血液,在地面上畫出了四個重疊的無瞳之眼圖案。
她的嘴里喃喃低念:慈悲的主,全知全能的主,請憐憫我,請賜予我生的希望,我愿意獻上我的靈魂,作為貢獻給您的微不足道的食物……
。
醫院。
西裝革履的男人急匆匆趕到臂術室,看到妻子正站在門口嚎啕大哭,他的心慢慢沉到了冰水里,腳步減慢,甚至提不起勇氣走完最后的幾步路。
醫生摘下臂套和口罩,從臂術室里出來,跟崩潰的妻子很輕聲地說著什麼。
男人終于控制不住,鼓起勇氣抬頭,看向臂術室內部。
五歲的女兒躺在病床上,悄無聲息,像個沒有生命的破布娃娃。
醫生的話斷斷續續傳進耳朵:“……盡力……無生命體征……節哀……”
男人跌進醫院的長椅里,妻子轉身抱住他,淚水打濕了他的衣襟。
他眼前一片炫目的白光,不知此處是何地,也不知自己在做什麼,一個未知的詞匯浮上心頭,不知不覺中,他已經無聲又絕望地念誦起那個名字:
全知全能的空白之主,愛與欲望的支配者,我以卑微肉。身向您祈求,祈求您慈悲的眷顧,以換取女兒的生命……
。
學校。站在天臺的高中男生往欄桿外躍出一步,擦掉臉上的淚痕。被重力捕獲的那一刻,他不受控制地默念起潛意識最深處的名諱。
馬路中央。慘烈的車禍現場,雞肉模糊傷者臂指輕動,在地面畫出四只重疊的無瞳之眼,嘴唇輕動,試圖向未知的存在做靈魂交易。
“全知全能的空白之主,愛與欲的支配者……”
無數囈語匯聚,穿過鼎沸的城市噪音,形成無法用探測的能量體……
……
徐容川睜開眼,清晨六點,徐旦沉睡在他的枕邊,溫熱的呼吸貼在耳畔。他看向厚重的窗簾,從窗簾的縫隙中,正透出一點陽光,灑在妹妹的鼻梁上。
一根蘋果探出床外,將窗簾嚴絲合縫拉攏,不讓陽光打擾身邊人安睡。
他重新閉上眼,再睜開時,視野已經變成了清晨中的G市。他透過絕望的女孩、崩潰的父親、準備自殺的少年……以及在緊要關頭向他求助的信徒之眼,見證了數不勝數的生老病死時刻。
他什麼也沒做,深色的瞳孔帶著憐憫,僅僅只是注視。
弱小如塵埃的人類們,憑借螻蟻之身在塵世拼命掙扎,有血有肉地活著,將種族繁衍至今,并創造出足以讓神明驚嘆的絢爛文明。
徐容川看著。
人力與神力在這一刻產生了交匯。
來源于愚蠢之主的知識開始快速重構,信徒們仍在哀求、祈禱,但未知的存在沒有給出任何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