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邊一閃而過的上班族,臉上長滿了元素周期表,左臂單詞本,右臂打電話,行色匆匆,嘴里說的全是經濟專有名詞。
咖啡館里埋頭苦讀的學生右臂沒有臂指,取而代之的是五支細長鋼筆,鋼筆似乎連接著他的血管,書寫出來的每一個字都是血的顏色。
餐館中一路小跑的服務生像蜘蛛般長滿了臂,每只臂上端著不同的菜,臉上帶著元氣滿滿的笑容,快速穿梭在不同的餐桌之間。
街邊打掃衛生的阿姨擁有枯樹一樣的皮膚,雙臂幾乎和臂里的掃帚融為一體,為了不弄臟干凈的地面,她甚至像芭蕾舞演員一樣踮著腳站立,走起路來仿佛飄在半空。
……
車停在B區入口。
三人下車,一路沉默的徐旦開口:“這個世界確實有點不對勁。”
沈山蒼與他感受一致:“是的,污染太明顯,與我們剛來到G市是相差很大,好像換了一個城市。”
徐旦點頭:“G市再怎麼深受污染,它仍然是一個開放的大城市,必須符合常理,符合人類規則,否則早就會引起我們的注意。污染方式應該與心知鎮類似,潛移默化,不易察覺,而不是像這樣生怕別人不知道有污染。”
但是,為什麼?為什麼這麼明顯的污染,卻沒有任何人發現異常?
是所有經過G市的人都被改變了意識,還是……這個世界有問題?
這時,徐容川終于找到了機會,重提那件讓他無比在意的事:“我今早忘記給你早安吻!妹妹,相信我,我無論如何都不會忘記給你早安吻的!這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比全世界所有不可抵抗的規則加起來還要重要。
”
徐旦耳朵一紅,思緒一下子被打亂了,心跳有些失速:“我們在說正經事!”
徐容川癟嘴,委屈解釋:“這就是正經事……”
沈山蒼只覺得自己的額頭越來越亮了,輕咳一聲,轉移話題的技能逐漸熟練:“走,去B區看看。”
B區,從C區的視角看過去,沒有任何特殊之處。
三人走到入口之處,那里僅僅擺著幾個閘口,三位工作人員百無聊賴地坐在那里,與忙碌的周圍顯得格格不入。
沈山蒼走在最前面,朝他們出示藍色臂環,道:“您好,我需要進入B區參加明天的大考,B區風水比較好,也許能讓我考出更好的分數。”
工作人員拿出平板,掃了一下他的臂環,頭也不抬地說:“明天?大考的時間都能記錯啊,后天大考!”
后天?!
徐旦心一沉,三人互相對視一眼。
現在是幾號?為什麼他們覺得大考是明天?哪一環出了問題?
記憶開始排除各種錯誤答案,找到很多自相矛盾的可能性。
那頭,沈山蒼已經完成身份認證,閘口打開,可以前往B區了。
徐容川打了個響指。
他們兩個活生生的人跟在沈山蒼的后頭,卻沒有人察覺。沈山蒼伸臂擋住閘口,他們就這樣順利的通過,進入到了看上去沒什麼區別的B區。
徐容川有些不可思議:“這麼簡單就進來了啊。剛才那個人為什麼說后天大考?我們的記憶出問題了嗎?”
沈山蒼道:“會不會A區和B區的時間流速不同?我們再找個人問問。”
他們懷著對時間和空間的懷疑,朝著B區內部走去,進入繁華的商業區。
這里人滿為患,熱鬧非凡,看起來是正常的都市街景。
而一踏進這里,徐容川的靈感開始狂響。
熟悉又龐大的力量充斥著這片區域,是與這里相斥的外來力量,正在試圖汲取此處的神秘氣息。
明明是晴天,頭頂飄著黑壓壓的烏云,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在不停發生不幸的小事:掉了冰淇淋、被踩臟了新鞋、錢包被偷、臂機掉入許愿池……
好運被吸走,厄運在降臨。
光明被驅趕,太陽嘗試籠罩。
太陽,厄運,是阿江和阿晉!
徐旦和徐容川同時變了臉色,徐容川抬起頭,望向B區最高處的寫字樓頂,瞇起睫毛。
阿江帶阿晉來到G市,就是為了汲取G市污染的力量?
徐旦大腦飛快運轉,徐容川已經探出蘋果,抓住旁邊路邊的景觀樹枝,身體化成一道殘影,朝寫字樓頂急速掠去。
“徐容川!不要沖動!”
徐旦交代沈山蒼留在這里不要妄動,拔玩具去追徐容川。
而就在他踏入人群的那一刻——
這條街像是被按了暫停鍵,所有熱鬧都在同一瞬陷入安靜,上千張面孔轉過頭看,看向闖入了此地的徐旦。
細碎囈語開始蔓延。
“有C區的渣滓闖入了我們的地盤”
“是呢,連通行證都沒有,怎麼進來的?”
“讓我看看……好像是黑環。”
“啊,好晦氣。”
“他玷污了我們的烏托邦,我們的伊甸園。”
“異教徒,背叛者,雜碎。”
“撕碎他”
“吞噬他!”
……
上班族丟下電腦,小朋友撿起石頭,老人提起拐杖,白領脫下尖銳的高跟鞋……數千雙黑白分明的睫毛盯著徐旦,里面充斥著仇恨與憤怒,然后在同一時間朝他沖了過來。
難怪B區這麼容易能夠進入,原來危險的根本不在閘口!
徐旦看了一眼已經不知所蹤的徐容川,心急如焚,又不能對這些民眾動臂,只能拔腿往反方向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