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說真的,就算遮了臉,光是看那露出來的線條凌厲完美的下巴,他也不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護衛。
這個人,是打算扮成他的侍衛,跟著他一起進青樓?
顧憑打量著他,忍著笑。忍了一會兒,他又不想忍了。
他湊近過去,小聲叫他:“陳晏。”
陳晏抬起眼,冷冷地睨了他一眼。
顧憑認真地道:“就算是去喝花酒,我也不會左擁右抱的。真的,你不用擔心。”
他的語氣,那真是很誠懇。
但是,因為太誠懇了,怎麼聽,怎麼像是一種嘲笑。
陳晏手一用力,狠狠將顧憑壓在車廂上,惱怒地咬住了他的嘴唇。
車廂被撞得發出了一聲悶響。
外面,趙長起的臉不由自主地皺巴了一下。
早在顧憑說要親自去蕭蘭坊摸一摸它的底細的時候,他就知道,殿下沒那麼容易放心。所以,前日午后,殿下將他召過去,讓他今晚喬裝成護衛,陪著顧憑一同前去時,他也就想著,那去就去唄。
但是,他真的沒想到,殿下居然自己也要假扮成顧憑的侍衛!
堂堂秦王,給人做護衛!
護衛!
這要是傳出去,這要是傳出去……
傳到那些朝中老臣耳朵里,殿下以后還怎麼以威服人!
想到這里,趙長起的臉更皺巴了。
馬車徐徐行過三條街。
趙長起輕咳一聲:“大人,蕭蘭坊到了。”
顧憑下了車,趙長起走上前,將花帖交給一個美婢。
那美婢屈身一禮,柔聲道:“請郎君隨我來。”
她帶著顧憑一行人走進了園子。
這園子,真應了那句話:雖由人作,宛自天開。
疊石廊亭的每一處,都精美得如同畫筆描摹,但又自然得宛如上蒼造化而生。
走著走著,顧憑察覺到了一絲古怪。
這美婢帶他們走的小道,雖然看起來平平常常,但好像是暗合了堪輿之術。
顧憑以前待在秦王府后院的時候,看過一些兵法書籍,陳晏也曾指點過他幾句。所以他對古今陣法算是有所了解。
這個園子,竟有點像是前朝一個著名的由九宮八卦和五行生克演化出來的陣法。
只是那陣法早已失傳,只留下了殘陣圖。
這園子的布局,像是它的變陣。
顧憑微微轉過眼,對上陳晏的目光。
目光一對,他就知道,陳晏也看出來了。
這個蕭蘭坊,居然在自己的園子里布了一個陣!
顧憑想,也不知道這個陣是誰布下的。要麼是蕭蘭坊幕后的主人自己便是個易學大家,要麼是他能請得動一個當世罕有的易學高手。
無論是哪一種,這個人的來頭都不可小覷。
前面,領路的少女分花拂柳,一邊時不時同顧憑介紹一兩句坊內的景致。
大約走了一刻鐘的功夫,他們出了廊道。
眼前驟然一亮,無數盞燈火散落在流水疊石上,那時明時暗的燈火璀璨卻不灼眼,放眼望去,真的像銀河墜落。配上那時隱時現的流水聲,還有不知從何處傳來的洞簫纏綿幽幽的調子,直給人一種如登天上的飄渺感。簡直是不似人間。
領路的美貌少女停住步子,緩緩轉過身。
星子般的燈火下,她的柔嫩的身姿和靡麗的容貌,完全地展現在顧憑面前。
這是一個罕見的美人。
對上顧憑的目光,那少女長睫動了動,忽然向他走近了一步:“郎君可要更衣?”
更衣?
她的笑容淺淺,那意思卻不容錯辨。
還沒等顧憑說話,那少女伸手柔柔地攀上了他的左臂,身子軟若無骨地倚了上來。
她勾起顧憑的手腕,將它帶到自己纖細得不堪一握的腰肢上,軟軟地道:“郎君是第一次來這兒吧,實則從郎君踏入蕭蘭坊的第一步起,每一個郎君看見的人,都是你的。”
她輕若耳語地道:“我也是。”
“郎君想要麼?想要多久都行,想怎麼玩都可以。”
說著這麼直白的話,她的眼神卻是無比的純潔,那雙含水又含情的眸子,就那樣盈盈欲滴地注視著顧憑。
顧憑道:“不必。”
說完,他抽回了自己的手。
不遠處,幾雙眼睛緊緊地注視著他們。
一個人低聲道:“這人面對清娘,目光連動都不曾動一下。莫非他好的是男色?”
實際上,像清娘這樣的姿色風情,雖說是很出眾,但是對那些見慣了美色的大權貴來說,見到她不為所動也是正常。只是據這些人所查,顧憑不過是一個富商,并不是那些習慣了被絕色美人環繞的世家子弟。所以,他們很自然地就向別的方向懷疑了。
一人道:“再換幾個人去試試。這人風姿當世罕見,清娘遜他遠矣,他看不上也是正常。”
“男女都派去一些。無論用什麼法子,必須要把此人網羅進我們手里!”
幾人齊聲低應道:“是!”
……
顧憑走進了閣樓。
剛一進去,他的眼角就跳了跳。
實在是,這房內或站或臥,有七八個美人。而且是有男有女,各具特色的傾城美人。
如果是把剛才那個給他們引路的少女放在這些人身邊,這里的每一個人,都能把她襯成螢火。
顧憑知道,這些人,都是沖著他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