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
陳晏繞過屏風,就看見顧憑翻了個身,對他伸了伸腿:“殿下,腿也好疼,你再給我按按唄。”
這是使喚他使喚順手了?陳晏在他的鼻尖咬了一下,手伸下去,不輕不重地給他按起來。
他一邊按,一遍問道:“你想見他麼?”
顧憑:“見一見也沒什麼。”
這話說得真是理直氣壯,好像完全忘了自己曾經在百泉大街上,令沈留喊出那句調戲之語,活活把鄭旸陷在人群里,困得動彈不得。
陳晏道:“鄭旸這個人,雖有世家子的傲氣,但也不乏應變之智,你與他交手時,要注意這個。”
“好。”顧憑想了想,道,“十八寨的殘寇收攏起來,大約能有兩千人。殿下,我想帶著這批人駐守龍風鎮。”
自從剛才聽到東洲軍要進駐怒陽,他就在琢磨這件事。說實話,只是怒陽一地的勢力也就罷了,但這里依近要道,若是真的想要對南疆發兵,這個地勢會對他們非常有利。
龍風鎮雖然不大,但重要的是,它的位置離這個進出南疆的咽喉之道也很近,且靠近怒陽,一旦東洲軍有什麼異動,他立刻就能掌握動向。將這兩千人馬安排在這里,到時候,就能給冠甲軍爭取入南疆的先機!
陳晏望著他。
心臟急急地跳了兩下。有時他覺得,令他忽然急促的,并不是顧憑的計策,不是因為這一計有多絕妙,有多及時,有多切中所需,只是因為這個人,在替他謀劃著。
陳晏垂下長睫。他終究還是避開了與顧憑對視,因為這一刻,眼底里有很多東西,會一覽無余!
他抓住顧憑的手,放在唇邊輕輕吻了吻,低聲道:“好。
”
不知是不是顧憑的錯覺,他感到陳晏這一吻,似乎微微有些顫。
他沒有出聲。
實際上,進駐龍風鎮還有一個作用,那就是這兩千兵馬,從此就可以獨立于冠甲軍之外,不再一舉一動都完全控制在陳晏掌中了。
現在,他還不能確定這麼做有沒有用,有什麼用。但是,這樣能一份獨立調動兵馬的自由,有這樣一支完全聽命于他的隊伍,對他來說,絕對不是壞事!
他抬起眼,迎上陳晏的目光。
……真是俊美啊,這個人,在明明閃爍的晨光中,俊美得仿佛能夠動搖人的心魄。顧憑含著笑,懶懶地在他唇角一吻。
這樣的人,這一生,所能傾倒的何止萬萬人。
只是他,不會是其中之一罷了。
第36章
黃昏時分,樓館佇立在漫天殘照里。
趙長起一進來,就看見顧憑半瞇著眼,倚在坐塌上,不覺挑了挑眉:“穎安衛指揮使今晚要給鄭旸辦洗塵宴,你是不知道還是不打算去,怎麼還沒有更衣?”
顧憑:“我不打算去。”
趙長起奇道:“你不是要見見他嗎,怎麼又不去了?”
他盯著顧憑看了一眼,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道:“鄭旸這個人不可小覷。并州鄭氏若不是因為有他,陛下也不至于那麼看重。說實話,就算放眼整個鳳都,權貴子弟里比他出眾的也挑不出幾個。你可千萬別小瞧了他。”
顧憑點點頭:“我知道了。”
趙長起看他確實不像心里沒數的樣子,一笑:“也是,你顧憑滿肚子壞水,是用不著操心。”
他一邊說著,一邊抬眼打量著顧憑。
哎,他怎麼又開始好奇了。一好奇他就忍不住想湊湊熱鬧,但這一次,尤其是在鄭旸面前,顧憑和秦王一系的聯系是萬萬不能暴露的。
所以他再好奇,也只能忍著。
趙長起同顧憑隨便扯了幾句,就乘上馬車往宴會去了。
沒辦法。這種宴會,他家殿下肯定是不會露面的,但是冠甲軍總不能一個高級將領都不去。要不然,豈不是坐實了與東洲軍不和?雖然和不和的,他其實也不怎麼在意,但這種事若是落人口實,卻也不美。所以他這麼一個人情練達的就只好出場了。
趙長起到的時候,宴會上已經很是熱鬧。
塌幾上,鄭旸垂著眸,慢慢地飲酒。
篝火輝映,灼灼的火光灑落在他的臉上,那雙清徹之中又帶一絲冰冽的眸子,幾乎能夠攝人。
雖然這滿座的賓客都是為他而來的,雖然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似無地落在他身上,但在他身側,除了那幾個親衛,眾人都有意無意地留出了一二十步的距離。
有人想要端著酒盅上去攀談,但剛一提步,就被身邊的好友拉住了。
那人疑惑道:“你做什麼?”
好友壓低聲音:“指揮使不是提醒過嗎,他的性子,素來不喜有人近身。你可別橫生枝節。”
那人聽了,連忙訕訕地轉回身:“原來如此。怪不得這滿園熱鬧,唯獨他身邊最安靜。”
……
一個親衛走到鄭旸身邊,俯下身輕輕道:“少將軍,顧憑他沒有到。”
宴席已經過半了。這個時候還沒有到,那多半就是不打算來了。
這話落進旁邊一個親衛耳朵里,他當即就有些不忿,低聲道:“這小子好張狂!”
他的不忿倒也不是沒有道理。顧憑無論是身份還是職位,比鄭旸低得都不止是一星半點。按說這給鄭旸接風洗塵的宴會,于情于理,便是出于尊敬,他也應該前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