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甲軍的將領眼都要冒火了。
顧憑頓了頓:“伍大人想怎麼賭?”
伍飛平:“既然是行伍事,不如就按我們行伍之人的規矩。負重,摔跤,馬槍,騎射……顧司丞選擇一樣自己擅長的,與我比試一番就是。”
有人忍不住冷笑道:“這些都是你們穎安衛每日訓練的東西。誰不知道顧司丞出身按察司,主的是提刑監察。伍大人與他比試這個,不覺得以武欺人嗎?”
伍飛平完全不覺得,他昂起頭傲然道:“射亦是君子六藝之一。再者,我們穎安衛的軍士,都是日復一日苦練過來的,若是一個人不通軍務,不曉武藝,伍某還真不敢放心把他們的命交到此人的手上——便是交了,穎安衛也不能夠心服。”
話音一落,立刻便有穎安衛的將士連聲附和。
“對,若對軍旅事一竅不通,如何能服眾?”
“也讓我等領教一下顧司丞的本事!”
“比試罷了,咱們穎安衛里這種事多了去了,有何不可啊?”
伍飛平笑容更深:“怎麼樣,顧司丞賭不賭?
顧憑彎了彎眼睛。
真不枉費他一番示弱啊,他感覺要不是他這麼一再退讓,伍飛平還真不會這麼蹬鼻子上臉。
他道:“那便賭射箭吧。”
這個選擇,倒沒有特別出乎伍飛平的預料。
本來在這院子里,可供發揮的選擇就不多。伍飛平自己在這幾項里最擅長的就是射箭,顧憑這麼說,他當即就應道:“好!”
顧憑道:“若是我贏了,兩軍指揮之權就給我,若是伍大人勝了,指揮之權就交給你?”
伍飛平:“然。”
顧憑:“口說無憑,伍大人壓個信物吧。”
伍飛平擰了擰眉:“顧司丞這是何意,難道還怕我會賴賬?”
這不是肯定的嗎?這人已經不要臉成這樣了,打賭輸了之后再賴個賬,顯然不是干不出來。
不少冠甲軍都紛紛點頭。
伍飛平漲紅了臉,冷笑道:“我給你立個字據便是——”
他的話,被顧憑抬手打斷了。
顧憑自從來之后,就一直站在走廊下,那幽深的陰影落在他身上,固然為他平添了一絲神秘,但也令他整個人的氣勢也沉在幽暗處,不再那麼灼眼。甚至仿佛還顯得有幾分脆弱。現在,他跨出了兩步,走到院子燈火輝煌處,數不盡的火光打在他身上,那從容而悠然的風華,被燈火映照得通明,令人陡然間覺得,這整座院子都是一亮!
伍飛平心中忽然一緊。
明明最開始,他對顧憑還是充滿了警惕,他那些心腹來找他的時候,也只是讓他試探一番。沒有摸清這個人深淺時,最好是不要妄動的。但是怎麼跟顧憑說了兩句話,他就把這些人的叮囑給忘了,把他最開始的目的全給拋在腦后了?
伍飛平不著痕跡地向四周掃了一眼,果然對上了他那些隱藏在人群中的心腹的目光。那些人都沖他搖了搖頭。
——這些緊張的,提醒的,阻止的眼神,他之前向顧憑挑釁的時候,怎麼全然不曾注意?
雖然兩軍剿匪的指揮之權,他們是一定要拿到的,但絕不是非要在今晚。
他是上頭了!
就在清醒過來的伍飛平正在飛快地思考著該怎麼往回收的時候,顧憑抬了抬手。
立刻,有一個人從他背后出來,手上捧著一個木盒。
顧憑指示那人打開木盒。
然后,他從木盒中勾起一塊玉佩。放在伍飛平眼前,同時,也是放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
他含笑道:“伍大人,這枚玉佩,就是能號令整個冠甲軍的兵符。”
剎那間,院子里死寂了下來。
所有人,不止伍飛平,包括整個穎安衛,整個冠甲軍,都被震住了。
——這是陳晏手里的兵符啊!
伍飛平駭然望著顧憑。
怎麼會,這個東西什麼時候落到了這個人手里?!
顧憑的嘴角依然含著淺笑,那眼神依然從容無比,悠然無比!
他笑道:“我可以用它應賭。不知道值不值得大人那一塊能調動整個穎安衛的旗牌?”
這是逼迫。
明明白白的逼迫。
這個玉佩的含義,是如陳晏親臨。
如陳晏親臨。在拿出這個玉佩之后,退與不退,這局賭開還是不開,已經不由伍飛平說了算了。
伍飛平死死地盯著他,額角的青筋抽搐了又抽搐,牙齒更是被咬出了格格的細響。
現在的他,整個人處于一種極端的拉扯中。調動整個穎安衛的旗牌,這已經完全超過了他最初預期的賭注,但是擺在面前的,是足以號令整個冠甲軍的玉佩!
天下最強軍的兵符。沒有人面對著這個東西,還能不心動!
半晌,他狠狠道:“好!”
不多時,伍府下屬捧來了穎安衛的旗牌。
箭靶也擺好了。
伍飛平:“顧司丞請。”
其實若論拿出來的賭注的價值,那陳晏的玉佩是要貴重過穎安衛的旗牌的,所以照理來說,應該是顧憑來定次序。但是此刻眾人騷動不安,他的心思也浮亂,這于射箭大有不利,縱使不講規矩,伍飛平還是立刻選定了后手。
顧憑朝他瞥了一眼,微微一笑,點頭應下。
他提步上前,握弓,搭箭,勾弦,開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