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勝十八寨后,圍而不攻,卻又不撤軍;在穎安山道上俘虜了一眾山匪,卻既不論罪懲處,又不去跟十八寨的人交涉談判。誰都能看出來,顧憑這是還有后招。
——試探出他到底打不打,還想怎麼打。
這才是今天這場宴會的目的。
顧憑瞥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抱歉,此事涉及軍機,我不好回答。”
竟是一口給回絕了。
這句話說得不太客氣。他們畢竟是在穎安。這十八寨再怎麼說也是穎安境內的山匪,伍飛平代表著穎安衛,他想問一問,一般來說,就算是為了顧全雙方的面子,顧憑也該回答。
但顧憑不回答,這是在明明白白地表示,如今冠甲軍一力剿匪,所以,他無可奉告。
伍飛平眼陰了陰,但是笑容不變。
他輕聲道:“畢竟是穎安匪患,若是只讓冠甲軍的將士上前沖殺,豈不是我們穎安衛失職?”
他朝顧憑重重一揖:“穎安衛愿同效力,剿滅此匪,還我穎安一地太平!”
他的品階比顧憑高出不少,這樣做,看似是放低姿態,其實也是逼著顧憑不得不同意。
顧憑沉默了片刻,嘆了口氣:“我不熟悉穎安地理,原本擔心調度失策,消磨了穎安衛,如今伍大人仗義出手,顧某豈有不愿?”
一旁,趙長起看著看著,兩眼就有點發空。他必須要努力控制,才能讓嘴角和眼角的肌肉不要一起抽搐。這扭曲的表情,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有幾分詭異。
趙長起的心情更加詭異。
他還記得,在顧憑說出要帶著穎安衛一起去剿匪的時候,他就提醒了顧憑。這穎安衛里雖然魚龍混雜,藏有十八寨的臥底,但是更多的都是豫王插進去的人。
可以說,穎安衛可以聽命于豫王,可以跟十八寨通有無,但唯獨不會受他們的指揮。
想讓這些人乖乖跟著他們去剿匪,這事可不好辦到。
……顧憑當時是怎麼說的來著?
顧憑好像用一種開玩笑的語氣道:“沒事,沒準他們明天就想通了呢,就過來求著我們要加入,哭著喊著要去剿匪了呢?”
他那時候真以為顧憑在開玩笑,于是嘲諷地哈哈了兩聲,就打算視情況去找陳晏了。
無論如何,一旦陳晏開口令穎安衛出兵,那些人就不敢明著反抗。
趙長起望著顧憑,慢慢的,他的眼神中多了一絲苦笑。
這天底下有這麼多人……他們殿下,怎麼偏偏就看上這個?
第27章
無論是顧憑還是伍飛平,都是這個宴會上眾人矚目的焦點。無數人都在明里暗里地關注著他們。就在伍飛平走到顧憑面前的時候,周圍就不自覺安靜了下來。雖然他們的交談聲不大,但是在陡然靜下來的環境里,那聲音還是一字一字清晰地傳進了周圍人的耳朵。
一時間,眾人臉上神態各異。
說實話,伍飛平此舉,有點挾勢逼迫的意思。
現在冠甲軍剿匪勢頭正好,穎安衛這個時候強行加入,其實不太地道。
若是建功,在穎安衛的地盤上,那功勞擺明了要被他們吞下去。而一旦出了什麼岔子,顧憑或者冠甲軍,肯定是第一個被扔出去頂缸的。所以,顧憑一開始咬定了軍機不可泄,不肯吐露一星半點的計劃,想要把穎安衛給隔出去,這個態度,在場冠甲軍的將領都覺得對極了。
但是,伍飛平這是硬要逼迫,以勢壓人,逼顧憑應也得應,不應也得應。
不少冠甲軍將士的表情都不好看了。
跟他們相反,穎安衛的人則大都帶上了喜色。
自從顧憑領著冠甲軍,一日兩場大捷之后,落在穎安衛頭上的名聲就不好聽了。畢竟這麼多年,他們在十八寨的手里就沒有討到過好處。
穎安匪患連年不平,百姓的不是沒有怨言。但以往總能用山匪狡悍推脫。如今冠甲軍連勝兩次。短短一日,穎安城內已經有不少風言風語冒出來,奚落有之,猜疑有之,都說十八寨之所以能屹立不倒,不是山匪難剿,而是穎安衛太無能。
若只是臉上無光也就罷了,關鍵是還有自稱知道內情的人放出話,說穎安衛內就是第二個匪窩。
竟然直指他們通敵!
這事可比劫掠百姓要大多了。
穎安衛前兩天還在看著冠甲軍的笑話,沒想到一眨眼,被架在火上烤的就成了他們自己。
現在,伍飛平將了顧憑一軍,逼他不得不同意讓穎安衛一同剿匪。看著顧憑垂著眸,那仿佛強行忍下無奈的樣子,不少穎安衛臉上的得意都壓不住了。
伍飛平好像沒有注意到冠甲軍和穎安衛之間那愈演愈烈的對峙和敵意。他盯著顧憑,笑道:“這晚宴有些無趣了,顧司丞想不想玩點有意思的?”
顧憑:“哦,伍大人想玩兒什麼?”
伍飛平慢慢地道:“不如我們來賭一把,賭注麼,就是這次清繳十八寨的指揮之權,如何?”
他竟然就這麼明目張膽地提了出來!
光是要來分一杯羹還不夠,還想要把兩軍的指揮之權也給一把攬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