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只是短短交了一下手,但他能感覺得到,這個人的武功絕不在他之下。
這個時候把他召喚到這里……蟄伏了這麼多日,顧憑終于要有動作了!
他沉聲問:“他們談了什麼?”
赤烏衛看到他們密談,確實想靠近過去,但那個白發人極其警醒,幾乎他一動,那人的眼就猛地銳利起來,有好幾次,那目光都險險地從他的藏身之處掃過。于是,赤烏衛只得保持著那個距離監視著,雖然不至于完全聽不見他們談話,但許多時候確實聽不清楚。
而且,這兩個人還很謹慎,談到要緊處,往往就不出聲了,會用手蘸水在桌面寫字。
赤烏衛對上蕭裂的目光,訥訥地把這些話解釋了一遍。
說完,連忙道:“但是屬下看見顧憑將一個方盒交給了那個白發人。那盒子大約巴掌大,厚不過三指,顧憑將他交給白發人時,表情極其鄭重,交代了好幾句。”
蕭裂沉默了片刻,淡淡道:“令你放出去的圖帛,放了嗎?”
赤烏衛點頭。
在山民剛繪出了那洞窟的地圖時,蕭裂就令他將圖紙上的地方略作改動,造了一張假的圖帛,給放在顧憑費一費勁能接觸到的地方。雖然說是“稍作改動”,但是以那洞窟之中暗流的復雜,就算只改幾筆,與實際狀況也相去甚遠。赤烏衛知道,蕭裂這是想用假圖帛釣顧憑出手。
果不其然,假圖帛放出去沒多久,顧憑那邊就有動作了。
赤烏衛想到這兒,不覺露出幾分輕松之色。守株待兔的,看到兔子往陷阱里撞過來,自然輕松愉悅了。
但他抬眼看看蕭裂,卻發現蕭裂仍微微皺著眉。
赤烏衛:“指揮使,有什麼不對嗎?”
蕭裂沒有說話。
按說,是沒有不對的。
顧憑做事,一定有他的目的。他執意要去沉谷的獨屋,又在那屋內恰好發現了暗窖,由此牽引出這個詭異的洞窟。這一切,怎麼就這麼環環相扣,讓他沒法不去懷疑呢?
對顧憑所說的他曾讀過土木經籍,所以能看出那房子不對,蕭裂一個字都不信。
一個十九歲的少年,涉獵再廣,難道還連造房子也去學?更合理的解釋,是顧憑早就知道這個暗窖的所在,所以他輕易就能觸發機關,令暗窖開啟,再順理成章地把密道暴露在他們面前。
想來想去,顧憑這麼做唯一的目的,就是引他們發現這個洞窟。
這時,另一個赤烏衛走進來,呈上一封信:“指揮使,剛接到陛下密令。”
蕭裂拆開信。看完之后,他把信放在火上燒盡,淡淡道:“陛下令我等明日進洞窟搜查。交代下去,讓所有人都管好自己的眼睛和嘴,無論搜到了什麼,若有半點風聲外泄,拿命來抵吧。”
”是!“那赤烏衛立刻告退,出去安排一應事務。
負責監視顧憑的那個人留了下來。
蕭裂瞥了他一眼:“很驚訝?”
怎麼能不驚訝。
蕭裂這條命令,意味著這個洞窟的干系重大到了絕密的程度。那赤烏衛是從蕭裂還不是指揮使的時候就追隨在他身邊,一直到現在,這樣的絕密令也只經歷過兩次而已。
他是蕭裂的心腹,說起話比一般人大膽不少:“指揮使,那洞里面到底是什麼啊?”
蕭裂:“我現在也只是猜測,大約有八成把握,那洞窟或許是前朝皇室的秘穴。”
據說當初在察覺到天下大亂已不可控時,前朝皇族中有人秘密在天下擇了一些地點,將一些價值連城的財寶轉移入其中,以備后用。除了藏寶,還有些秘穴里藏匿的是武器盔甲。前朝國破后,他們將一部分殘存的私兵落為草寇,假裝盜匪掩飾身份,還有一些曾經控制著天下財富的勢力,雖然折損大半,也被他們收攏之后藏到了暗處。據說這些秘穴里存著的,也有可以調動這些勢力的信物。
……有了這些東西,若是那些人想退,子孫后代的富貴是能保住的,若是想進,那就是他們攪亂天下起事的資本!
蕭裂之前不是沒有想過,顧憑明知道他在懷疑他,明知道赤烏衛跟他是有牽制之恨,他怎麼膽子還能這麼大,還敢在他眼皮底下耍這些花招。
但是,如果那洞窟真是前朝皇室的秘穴,那還真的值得他冒這個險。
蕭裂:“洞窟內布置得怎麼樣了?”
赤烏衛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齒:“已經照您的交代埋伏好了。”
伏兵已就,就等那個白發人來自投羅網。
這個夜晚,與之前的每一夜一樣,濃黑而寂靜。
蕭裂坐在驛館里。
他很篤定,顧憑的人今晚一定會動手。
明日一早赤烏衛就要去搜洞了,他們只有今晚這一個機會,顧憑不可能放過。
但,明明是以有心算無心,明明是占盡先手,為什麼總感覺有哪里像是不太對,就好像有什麼東西脫離了掌控?
更漏四下,一個赤烏衛悄無聲息地翻身下馬,走進驛館內。
他跪倒在蕭裂面前:“指揮使,他果然來了!”
蕭裂:“抓到活口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