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對,大約就是這樣,我方才想要說的,便是這個意思。那會子,我定是睡迷了,實不知對嫂子做了些什麼,倒驚到了嫂子,真是老七的罪過。”
鐘信似乎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來。
想不到解鈴終需系鈴人,將自己一腳踹到地下的嫂子,終又給了自己一根挽救顔面的稻草。
“叔叔倒也沒做什麼,不過是夢中人的手腳大都不甚老實,亂抓亂碰罷了,只是我原也是睡得有些怔怔的,一時間失了神,便踢了叔叔一腳,這會子倒沒有大礙罷?”
鐘信現下便感激他的臺階還覺不足,哪里還管得了身上的酸痛,忙低聲道:“我這身子皮糙肉厚,原不妨事的。”
他說著看了看窗外,此際已漸近凌晨,漫天的風雨不知何時已經消散,天邊隱隱便現了一絲魚肚白出來。
這工夫,自己無論如何,也不好意思再爬上嫂子的床了。
“天色還早,嫂子倒趕緊再歇息一陣子才好,我此時已沒了睡意,便去那調香室里看一看。”
秦淮聽他此言,腦子里便又想起那個被鐘信打斷的念頭,此刻又有些興奮起來。
“叔叔這一夢游,我倒也沒了困意,方才那光景,我竟忽然有了個很順暢的念頭,便是同我說的那可變化味道的香水有關,既這麼著,我也過去那邊,倒想要嘗試著,看看我那想法,究竟使不使得。若真的被我慢慢調制成了,我倒也想拿它去那香水大賽上走一遭呢。”
秦淮方才所想到的念頭,倒真的是鐘信帶給他的靈感。
當老七身體上的男性味道,在床第之間,隨著溫度而不斷發生變化的時候,那或濃或淡、或生猛或溫柔的雄性體味,便讓秦淮在他和四時錦之間,找到了一個靈感的爆發點。
他決定,要選擇出一些對溫度變化極其敏感的香源,充分組合與搭配好它們的化學成分,反復調試,最終設計出一款與溫度變化息息相關的香水出來。
而在秦淮的設想里,這香水將會在人體處于不同的溫度狀態時,自行發生化學變化,從而生成不同的味道,就像不同光線下的四時錦,總是能給人以新鮮和生動的印象。
“嫂子說的那種會變化的香水,當真能夠調制得出嗎?”
鐘信的目光中,仍是帶著一份猶疑。
“便是真調制得出,鐘家上下,也必是要報‘鐘桂花’去參加那香水大賽的。”
鐘信一邊打開房門,一邊低低對秦淮說了一句。
或許他看出了秦淮對那款香水難以掩飾的興奮和期待,便在輕描淡寫中,告訴了他一個擺在面前的事實。
秦淮深吸了口氣,雨后的院子里空氣清新了很多,隱隱便可聞到四時錦的香氣。
“叔叔或許覺得這樣的香水太過奇妙,但是我心里頭,卻自有道理。畢竟這世上很多新奇的物事,在無人發覺之際,往往都無人敢想像其存在的可能。便如那汽車,或是電話,從西洋傳來之初,多少人見之,都瞠目結舌,以為異事。其實,不過是少見多怪罷了。”
鐘信用一種略帶困惑,卻又有些信服的目光看著他。
“嫂子說得是,原是老七鼠目寸光了。只是嫂子若真調了這新奇的香水出來,卻不得參賽,豈不遺憾?畢竟這次的香水皇帝之選,便是全華埠多少年來,也是未曾有過,倒確是機會難得。”
秦淮笑了笑,“那文書上寫得清楚,或公司或個人,凡華人喜制香水者,皆可自由參賽。
那安家參得,鐘家參得,我便不代表鐘家,只代表我自己,又如何參它不得!”
鐘信又微微看了他一眼,目光中,那困惑的神色明顯又重了些許。
翌日,風雨初停。
鐘義早上方方起來,便接到公司的電話,他聽了片刻,一張臉便陰了下來。
掛斷電話后,鐘義煩躁地點了支煙,在屋子里轉了幾圈,便給鐘秀打了電話過去,跟她說起方才那個讓他極其惱火的消息。
原來那安氏香料竟然在秋季之初,率先在市場上推出了一款名為“憶長安”的香水。說是安家重金聘請了全西洋的專家班底精心打造,又請了國學大師為其命名,并因這款香水大氣華貴、底蘊悠長,隱有盛唐遺風,故而取了個極具帝王相的名字。
安家向來最擅炒作,各種大報小報、名星紅角,鋪天蓋地,皆在為其宣揚這款“憶長安”,一時間竟風頭無兩。
而更讓鐘義暴躁的,卻是唯一可以和其打擂臺的“鐘桂花,”近期偏偏又出了幾起質量事故,且被一家小報報館發現了端倪,天天長篇累犢地發一些“鐘桂花”的負面新聞,吸引讀者的眼球。
鐘義雖不知其背后是不是安醒生在做怪,但是終歸自己手里沒有秘方,實不知該如何改善香水的質量問題。
鐘秀聽二哥說了這些,略沉吟半晌,便道:
“既然事態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那便不要再等,便像我昨日說的,這會子風停雨住,咱們便去聚齊了家里人來,管那方子是在大奶奶身上,還是在哪個地縫子里藏著,定要搜出來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