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意如這里便笑著對香兒道:
“聽說你前幾日請了一天假回家,想來也見了你母親,是不是已經大安了?還有你弟弟,聽說剛入了學堂,便被先生好一陣夸贊,說是天資聰穎,是個大好的進學苗子呢。”
香兒又給何意如深施一禮,低聲道:
“多謝太太掛念著,我前兒回去,家里人皆過得甚好,都讓我多謝太太的體恤和恩典。尤其是母親瞧了大夫后,病情好轉了許多,現下已沒有性命之憂。只是太太對香兒這番恩德,香兒真是不知如何報…”
何意如擺了擺手,打住了她:
“你原就是我派過去服伺鐘仁的人,也算得上是我大房這邊的老人,倒也不必和我見外。你也知道,從你大爺過世,三爺昏迷不起,我這心里,一天天不知受著多少煎熬。如今雖然老七和大奶奶成了一對,掌著大房之事,可是一個不是我親生的,一個是外面不知底細來的,我終究是放心不下。”
香兒忙點點頭,低聲道:“香兒明白太太的意思,上次原也和太太說過,太太想要我留意什麼,奴才定當竭盡全力,為了太太,什麼都可以做得出來。”
何意如點點頭,道:“我知道你是個聽話的孩子,自然也不會虧待了你。你倒說說看,這兩日泊春苑又聽到些什麼新鮮事不曾?那個二房的碧兒,可又作過什麼妖?還有老七和大奶奶,究竟私底下看,可否看得出在大爺出事之前,便有了奸情?”
她一口氣倒問出些許問題,想是在心中已壓了好久。
香兒略一思索,道:“要說新鮮事,倒也有一樁,便是大姑老爺,私下曾來看過大奶奶一次,因碧兒一直在伺候,說的什麼,我確是未知。
至于碧兒那丫頭,素常還是在泊春苑里到處尋視,所有角落縫隙,無一不查,想來自是在找尋什麼要物。說起七爺和大奶奶,我原按太太示下,聽了洞房的墻角,除了私密之事,只有一句話,我卻記得清楚。”
何意如忙問道:“什麼話?”
香兒想了想,道:“便是七爺提到大奶奶身上有什麼大爺給的守貞鎖,又說什麼不要弄濕了里面封存的東西,倒聽得我一頭霧水。”
何意如聽聞這話,眼睛里瞬間閃過一道奇異的光芒,沉吟半晌,方道:
“你做得很好,接著再細心留意便是。尤其是老七二人,你更要夜夜留神,但凡聽到什麼特別的,便速來說與我知道。再則,我這里有包東西,你且先收著,日常千萬不要碰它,到關鍵時候,我自然告訴你如何使用。”
香兒小心接過一個白綢布所做的香囊狀物事,珍重揣好后,便自退了。
何意如思慮了半晌,回到臥房內,拿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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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里鐘信在外面忙著大房的事務,一天都沒有回到內宅。
秦淮倒難得輕松,自己弄了好多雪浪紙裁了,訂成一個本子,便開始靠著超強的記憶力,將自己這幾年曾經做過的許多化學試驗,一個個在紙上描述歸納出來。
他選擇的這些試驗,自然都是在原理與結論上,與制造香水或香料有關或相似的類型。因為化妝品、香水等產品的設計制作,本來便是精細化工專業下的一部分。對他來說,原比在這宅子里斗來斗去更加擅長。
而且對于秦淮來說,雖然手中確實沒有現代的那些高精尖儀器設備,但是他心里記得教授說過的話,如果可以掌握一件事物在分子轉化合成中的核心原理,其實技術和設備,都不過是錦上添花的東西。
所以現在,他并不擔心現有的條件有多差,他心中困擾的是,在他和老七這對掛名夫妻中間,鐘信究竟想要些什麼,自己又想要些什麼。
雖然兩個人已經在時勢的逼迫下,由叔嫂變成了夫妻。
可是不知道是豭夫妻的原因,還是鐘信將自己收斂隱藏得太深,秦淮總覺得,自己和他之間,總還有一層堅韌的膜,沒有捅破。當然,收斂隱藏秘密的人,也不僅僅只有老七。便是自己,又何曾將真實的自己,向他坦露呢。
掌燈的時候,鐘信才略有些倦意地回了新房。
待他換了衣服出來,見碧兒帶著香兒等小丫頭正在往桌上擺放飯菜。
他輕輕瞟了眼秦淮,后者正脫了長衫,挽著中衣的袖子,露出一段光潔的手臂出來。
待丫頭安放好飯菜,老七便譴了她們下去,方對秦淮低聲道:
“今天真得回來晚了,倒勞嫂子等了這麼久,老七在外邊時辰不定,以后嫂子也不必傻等,竟自先吃了便是。”
秦淮笑了笑,將一碗紅豆湯圓往他面前推了下,道:
“若是從前的我,自然便先吃了,可是在現下這大宅子里,丈夫在外操勞晚歸,還未飲食,我倒自己先吃了,也未免太沒有規矩了些罷。”
鐘信接過湯碗,撈了個湯圓吃了,待聽到他的話,倒有些好奇地抬起頭。
“嫂子這話里說的從前,又指什麼時候?難道大哥在時,嫂子倒不等他,都是自己先吃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