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這話剛說完,身邊貼身的丫頭恬兒倒像是知道這時該接話般,忙小聲道:
“二小姐是未出閣的姑娘家,自然是不知道這些,其實這丫頭墮胎的事兒,倒當真是有過數次呢。”
于汀蘭和鐘秀都把目光轉向她,鐘秀便率先道:
“你休要胡說,家里面就那些個男人,這丫頭要懷了身子,總得有男人才行吧?”
恬兒和她對視一眼,微微點了點頭,便故作委屈道:
“奴才倒也不是胡說,原是春天那光景,三房里接連有二個丫頭都打了胎下去,因其中一個是我兩姨姊妹,所以我深知的。且聽人說,這幾年別房不知道,光三房伺候六少爺的丫頭,便足有三四個有過身子。聽人說,六少爺說自己有的是錢,便為他打過胎,也不要妄想些別的,他自是不會虧了她們,都會盡有鈔票填補的……”
恬兒這話還未說完,于汀蘭的臉上瞬間就沒了血色,皺著眉毛,一只手便捂在了小腹上。
一邊的鐘秀卻是粉臉一寒,和恬兒對視了一眼,突然間聲音變得冷厲下來。
“好好的,在奶奶和我面前,竟渾嚼什麼蛆!家里面爺們兒的名聲,都讓你這樣的長舌婦給敗壞了,還不趕緊滾回去,少說這些有的沒的,倒給我們添堵!”
那恬兒又羞又臊,在鐘秀遞過來的眼色中,便灰溜溜地跑開了。
那邊鐘秀剛剛教訓了恬兒,這邊于汀蘭的丫頭錦兒卻忽然尖聲叫了起來。
“奶奶、奶奶你這是怎麼了?!”
鐘秀急忙轉過身來,才看見于汀蘭一張臉已經變成了死灰般的顏色,這光景正手捂著肚子,額頭上全是豆粒大的汗珠。
她忙過去扶著于汀蘭的身子,卻不知是不是對方身子太過沉重,她和錦兒兩邊同時攙著,竟然還扶不住,眼看著于汀蘭在鐘秀這邊方向便滑倒在地上,只捂著肚子,不停地叫喚。
一邊的小丫頭眼尖,忽然指著于汀蘭身下大聲叫道:“不得了啦二小姐,二奶奶下面見紅,這不會是要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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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于汀蘭被眾人緊急送到醫院的光景,醫生只俯身看了一眼,便急忙道:“馬上送進去,小產了!”
陪著來的二太太莫婉貞聽到大夫的話,立時便癱倒在一邊。
鐘秀一邊忙著派人讓二哥趕緊回來,一邊不時安慰著莫婉貞,可是一雙秀美的眼睛里,卻奇怪地有一絲狠厲而興奮的情緒。
護士不停地往返了幾次,可以看出來推了很多備用的血漿進去,想來,這不足月份的小產,已經讓于汀蘭和胎兒都處于很危險的狀態。
大約過了一陣子的時間,送血漿進去的護士忽然又急匆匆地跑出來,身后跟著主治醫生,面色有些嚴肅地朝鐘秀等人道:
“孕婦送來時已經出現小產,目前大人還算正常,但是嬰兒由于月份不足,現下極其危險。”
他這話剛說出口,二太太莫婉貞身體挺了挺,一下子便暈了過去。
醫生搖了搖頭,“真不知是怎麼回事,你們家產婦和先生之前驗過血型,都是A型血,所以我們備了較多的A型血漿和一些O型血漿,結果現在孩子的血型竟然是B型,所以必須要通知你們一下,我們現下只能給孩子輸O型的血,這孩子是早產兒,貧血十分嚴重,體質更是虛弱非常,如果出現什麼情況,你們都要做好準備。
”
這邊醫生仍在繼續救治,那邊鐘義便趕了過來。
鐘秀打量了剛剛進來的二哥一眼,見他似乎并沒有太過急痛的表情,便連頭發,也還是油光光的一絲不茍。
她皺了皺眉,趁人不備,忙迎過去,在他耳邊小聲嘀咕了半晌,鐘義方慢慢換上副焦慮的面孔出來。
果然不大會的工夫,于汀蘭娘家的親眷便匆匆趕了過來,見鐘義此時已是一副痛不欲生的樣子,于汀蘭的生母直接便掉了眼淚出來。
大約又過了兩個時辰左右的時間,搶救室終于熄了燈光。
里面只傳出來一個消息,大人這邊雖然昏迷卻還是健康的狀態,只是那早產的嬰兒卻搶救無效,沒能保住性命。
守候區頓時傳來二太太和親家母異口同聲的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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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房第二天的清晨,時間還早,便連素來早起的鐘信還在地鋪上沉睡,而床上的秦淮,卻莫名被一個夢驚醒了。
那是秦淮穿書以來,做的第一個和老七有關的夢。
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那夢里的場景已經化作零零散散的碎片,可是最后定格在腦海里的一幕,卻還是記憶猶新。
自己靠在正在漸漸變色的四時錦旁,而鐘信手里不知舉著什麼,正在朝自己和那株花樹不斷的噴水。待水霧噴到盡處,自己抬頭細看,原來老七手里握的似乎并不是素常的那把噴壺。恍眼間,竟像是他身上的什麼東西,還猶自滴著最后的水滴下來。
那一刻,秦淮只覺夢中的自己渾身忽然間變得酥軟如蜜,瞬間便睜開了眼睛。
初陽正從窗欞處透進一點清透的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