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點忐忑:“凌哥,我操,沒事吧。”
“沒事,”祁凌的語氣還是淡然地沒有任何波瀾,“以后的卷子也拜托你去送了,最好三天一次。越往后,復習整理的東西應該越多。”
“你有時間也去醫院跟狄初換個班,跟他講講學校復習情況。”
“我可能,沒時間了。”
祁凌終于抬起眼,程司從對上視線,那一瞬間心驚肉跳。祁凌雙眼里全是血色與忍耐,按壓著什麼不讓情緒爆發。
程司從傻子一般愣在原地,拿著祁凌整理好的試卷,看著祁凌只從座位上拿起書包,其他什麼東西也沒帶,頭也不回地離開。
剎那間,程司從以為,這是個亡命之徒。
狄初開始擔心,開始坐不住。
祁凌已有一周沒出現在他視線,七天之內,祁凌沒有任何信息,沒來醫院一次。
狄初知道自己當初說話傷人,但情況所迫,祁凌實則沒有把那些話放在心上。
不然不會夜探醫院數次。
溫瓊芳又進了一次手術室,再次搶救。情況惡化。
溫如水來一次醫院,哭一次,狄初便不讓她來了。
狄初想,有什麼事,他會扛。
溫瓊芳的存款急劇減少,狄初把自己的金庫拿出來。
有些錢是留著以后用的,但什麼都比不上溫瓊芳。高春麗給的壓歲錢他沒動,說不上什麼原因。
祁遲出現的時間也開始減少,說話時眼神躲閃,不愿多談。
狄初本想主動給祁凌打個電話,但溫瓊芳的病情又讓他忙得忘了。
一邊復習,一邊照顧病人。
溫瓊芳的意識很難清醒,狄初走不開。
后來祁遲也沒來了,溫如水像是失了魂一樣。
很快,狄初和溫如水瘦了幾圈。
時間仍然在走,狄初從未像現在這樣,希望時間慢一點,又希望時間快一點。
祁凌始終是他心頭的一根刺。
拔不得。
狄初坐在醫院的病床上,有時會看著溫瓊芳的輸液瓶發呆。液體順著管道一點點滴下來,時間就這麼過了。
他知道生命很脆弱,也知道時間太珍貴。
狄初甚至差點忘了要高考,當生活的重擔壓下來時,他應接不暇。
有時他會想,既然人在這世界上,有那麼多的不開心,那麼多的身不由已。
那,生活的意義到底是什麼呢。
活著的意義,到底是什麼呢。
又過了幾天,狄初坐在病床邊寫數學題,初夏的燥熱弄得人有些煩悶。
忽然手機屏幕亮起。
上面顯示著祁遲的名字。
狄初莫由來的心一跳,窗外黑云壓城,狂風大作吹得樹枝唰唰響。
病房內,溫瓊芳還在沉睡,無人說話,顯得格外安靜。
狄初把手機放到耳邊,喂了一聲。
那邊,祁遲聲音有些顫抖:“哥,我爸他去世了……我哥他……”
狄初沒聽清后來的話,天邊的云層里霎時劈過一道閃電,過了幾秒,一聲驚雷轟隆了天庭。
狂風不止,大雨磅礴。
夏天的第一場雷陣雨,終于來了。
此時程司從坐在教室里,身后兩個空位搞得他心情煩躁。
看了一眼黑板,左下角寫著,距離高考,還剩:
12天。
作者有話要說:
老七決定:最近少說話,不出來橫了。風頭緊,到處都是套麻袋的。
晚安好夢,我的甜心兒們!
第 85 章
祁正雄,馳騁N市黑道近二十年的龍頭大佬,一朝發跡,雞犬得道。
兩兒一妻,外界看來,生活美滿。
過手的生意越來越大,經營的堂口橫貫整個東區,麾下各種產業如日中天。
當時道上傳著這麼一句話:祁正雄不倒,N市江山難改。
多年后,忽然又吹起了另一陣風:祁大佬打算收旗歸山,洗手不干。
而曾經被他擋過財路的人,可沒那麼容易善罷甘休。
想赤條條地來,再盆盈缽滿地走?沒這個道理。
所以直到祁正雄被人暗算謀殺,最后也是死在兩個字上。
一個他平生最瞧不上——利。
一個他這輩子最看重——義。
人活一世,公義千秋。祁正雄在最不講道義的道上,守住了自己的本心。他不該上這條路,當年高春麗如是說,一個有氣節與原則,又拋棄了陰險與狡詐的人,在這條路上,是走不下去的。
高春麗說的沒錯,祁正雄死在自己人手上。
因利益而背棄道義,祁正雄死的時候倒是沒多少意外。他早就料到,但沒躲過人心。
他只是想,高春麗不得不長大了,祁凌和祁遲不得不過早替他扛起家業的重擔。
祁正雄死的時候,只覺得自己不是一位好父親。
其他的,他問心無愧。
高春麗在得知祁正雄的噩耗時,正坐在辦公桌前處理A市地皮的事。當時她愣了一下,然后繼續給秘書打電話。
安排好所有的工作,高春麗拿上手提包,一步一鏗鏘地往地下停車場走,現在她需要去給自己的丈夫處理后事,然后得通知兒子們,接著,接著還要干什麼呢。
高春麗站在車門前,有一瞬間恍惚。
接著她的眼淚大滴大滴往下墜,她獨自站在偌大的停車場里,再也沒有人按時等在這兒,搖下車窗,滿臉寵溺地跟她說:“老婆,回家。
”
高春麗做不到毫無波瀾,做不到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