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凌沉入思緒里,程司從已經偷偷摸摸地轉了回去,裝模作樣地拿起筆繼續做題。
祁凌想不通,這段時間一定會發生什麼事,既然猜不出來,干脆就直接問。
他麻利兒地摸出手機,剛寫到:我操,初,你他媽能不能說明白……
接著祁凌撿回僅存的理智,又把原話刪掉,這種口氣問話這他媽不找死。
—寶貝兒,在哪兒呢。
隔了一兩分鐘,狄初回道。
—剛問完問題,從辦公室回來。
—幾樓辦公室?我來找你?
—找我干什麼,一會兒就回教室。
祁凌磨著牙槽,退路都被堵得死死的。若是自己再堅持,反而會顯得草木皆兵過于計較。
手機那邊,狄初看著面前聚集起來的幾十名同班同學,有些雖然名字與人還對不上號,但大家互通消息后,都愿意加入他,這令狄初萬分感動。
祁凌察覺出端倪了,狄初知道,剛才程司從發來的短信暗示性十足,不能再拖了。
狄初忽地抬頭,揚聲對班上同學說:“大家都記住了嗎?”
“沒問題。”
“記住了!”
“初哥放心!人在秘密在!”
身邊圍攏的同學們面對狄初一呼百應,因人對制造意想不到的事件而生出的期待感,這群人已經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了。
狄初最后再確定一遍,揮揮手:“沒問題就回教室,記住——”
“分批回!”
張志強大笑著接過茬。
“你們記得就好。”狄初按亮屏幕,見祁凌不再回復消息,將手機放進兜里,轉身與同學們往相反的方向疾馳而去。
祁凌單手支著下巴,斜著眼睛看著一波又一波同學從教室前后門如回潮的魚一般趕回來。
祁凌掐著時間看了看,幾十人“巧合”地在五分鐘內全部歸位,一個不落。再結合下課時他們也幾乎是同時消失這件事來看,“事件”有計劃有組織,絕對跑不了。
祁凌的心懸空。
狄初還沒回來。
按照前幾天的觀察,每當大部隊達到教室兩分鐘左右,狄初就該拽著萬分裝逼而又帥氣的步子從后門進來了。
今天卻沒有。
過了三分鐘,祁凌依然沒見到狄初的影子。
不安越來越大。
狄初裹著冷風一路疾奔到廣播室,設備已經打開,原來的播音員早已就位。狄初推門時,對方回過頭來:“初哥,到了。”
“嗯。”狄初點點頭,靠在門上平復了一下氣息,感覺沒那麼喘了。
“準備好沒?”
狄初點點頭,走過去坐下。
他伸手將話筒高度調整一下:“好了。”
播音員笑了笑,按下開關。
電石火光間,教室的廣播滑過刺耳的聲音。
祁凌煩躁地捂了捂耳朵。
廣播員官方又不失親切感的聲音在廣播中響起。
“敬愛的老師們,親愛的同學們,今天的課間廣播內容為同學自薦,與往日不同的是,這位同學將會親自完成這次廣播,現在請他給大家打個招呼。”
祁凌慢慢抬頭盯著廣播。
當那聲——
“大家好。”
灌入耳廓時。
祁凌猛地睜大了眼睛!
狄初?!這他媽又是什麼幺蛾子!?
第72章
祁凌常在想,如果這個世界上一切都能預知,如果假設都能成立。
如果很早之前,真有天神告訴他:在你生命最美好的時光里,你會遇見一個人,這個人的出現,不僅使得你貧瘠的生命變得富饒,不僅使得你黑暗的路途變得璀璨。
他一定會管好自己,成為一個足夠優秀的人。
如果很早之前,他能設想未來,假設自己不會永存深淵之里,那麼當他遇上這個光芒萬丈的人時,是不是自己能毫不自卑地伸出手去。
不是拯救,不是追趕,而是兩個火炬在命運的針線里冥冥靠攏。
祁凌想了很多,其實時間很短。
從狄初的聲音出現在廣播里時,祁凌內心的潮水翻了又翻。一浪又一浪的情緒撲打在岸邊上,有如開啟啤酒時噴騰出的細細綿綿的泡沫。
那如果沒有遇上狄初,又會是怎樣的光景。
不知道,祁凌在座位上坐好,往前靠了靠。教室里的氣氛變得有些怪異,不少同學坐在前面,偷偷往后瞟著祁凌的神色。
如果沒有遇上狄初,那麼現在的自己,可能在工作室改譜,可能在家里睡大覺,可能帶著不知名的撩家去兜風,可能正在參加一場無厘頭的干架。
無論可能在干什麼,都不會像現在這樣。
規規矩矩地坐在教室里,全神貫注地聽著廣播。
祁凌不止一次覺得狄初的聲音悅耳,好聽到宛如一把天然的春藥,聽了就能讓人狼血沸騰那種。
但今天格外不同,不像在身邊低喃的黏稠,不像在床上縱情的放浪,不像唱歌時的迷人,不像背誦課文的認真,或深夜夢醒時分的迷惘。
當狄初在廣播里念到:“Shakespeare So 19.”時,祁凌覺得,光是他的聲音,就已經跨越了語言的界限。
很美。不同于任何時刻的狄初,總有一種別樣深情。
奈何祁凌只聽懂了第一個單詞,莎士比亞。
但說句實話,除開對聲音的欣賞,祁凌想,其他的都他媽是啥玩意兒?
學渣有學渣的痛苦。
英語常年不及格,聽力永遠感覺是紐約六環的鳥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