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嗯?”
“勢利眼,沒師德。把我們班某個女生的獎勵給了另一個男生,誰都知道那個男生家庭好。”
“這種事也挺常見了。”
“是啊。”祁凌說,“所以我們下課把他揍了一頓。”
“喲。”狄初再次哼聲,“沒看出來這麼正義啊。”
祁凌掩不住笑意,載著狄初去了初中。
“我和祁遲還是同一個初中,只不過他比我低幾屆。”
兩人站在初一中門口,隔壁就是高三中。
祁凌盯著初中大門,臉色沒開頭那麼好:“初中幾年,好像是瘋狂打架過來的。”
“嗯?”狄初一愣,這好像……沒聽說過。
“跟我家庭有關,再加上一些其他事,初中那幾年,打架家常便飯。”
然后祁凌騎著車帶狄初去了北壩,一路騎,一路指。
“當年,這一片的混混我基本都打過,那個時候十五六歲,真的不怕死。反正誰要招惹我,鐵定打進醫院去。一些人是怕我,一些人是怕我爸。初,我應該沒有明確告訴過你,我爸是黑道上的人。”
狄初坐在車座后邊,靜靜聽著,一句話也沒插嘴。
“我之前不敢告訴你,因為我也有一段特別陰暗的日子。游泳比賽之前有個下午我去工作室,關機,實際上是處理事情去了。王立他們都勸我早點遠離那些事,可是沒那麼容易。”
“初,你知道很多事,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
祁凌把車停在街邊,這條路亮起的街燈一直向前延伸,最后形成一條線。現在已經凌晨,溫度降得很低,風吹在臉上已經算得上寒冷了。
“凌哥,你……”
“你聽我說完,你不知道我下了多大的決心才把這些事講給你聽。”祁凌看著遠方,不敢看狄初,“我最黑暗的日子里過得像個死人,就那種感覺自己除了打架一無是處。
”
“很多人都敢怒不敢言,我不想把你拉入泥潭,所以我不告訴你,可有一天你會自己知道。所以與其讓你自己看到那個灰色的我,還不如我說給你聽。”
“那你之前為什麼不說。”狄初忽然想抽煙了,覺得這種時候不能只說話,要干點其他什麼才行。
“我怕你不要我了。”
祁凌回頭,定定看著狄初。
“我帶你走過我曾經的成長軌跡,帶你去看我曾經駐唱的酒吧,帶你去我曾流過血的地方,就是想讓你知道,你眼前的這個人,他不止一面,他有好的,有壞的,有看不清的地方。”
“那你現在告訴我,是想說明什麼。”
狄初最終從包里摸出煙,給祁凌遞過去。
祁凌搖搖頭沒說話,繼續啟動電瓶車,一直騎到河邊的橋上。
此時凌晨四點,黑漆漆的河面,流水滾動如城市脈搏,向遠方奔騰一去不復返。
兩人把電瓶車停下,站到橋邊,雙手撐著護欄。
祁凌一直盯著橋底,沉默了一陣子,才接著說:“我現在告訴你,是想說……”
“狄初,我給你兩個選擇。現在我閉上眼睛,你要是接受不了我的陰暗面,你就走,在我看不到的時候。”
“如果我不走呢。”
“如果我睜開眼,你還在這里,狄初,你就一輩子也別想我放棄你。”
除非你放棄我。
“試試看。”
狄初對著祁凌笑笑。
祁凌當真閉眼上,半響,沒聽到離去的腳步,也沒任何動靜。
最后,他聽到了拉鏈拉開的聲音。
一個溫熱的胸膛將他包裹,狄初拉開外套,把祁凌抱進懷里。兩人的氣息霎時交織在一起,溫暖如春。
狄初抱著祁凌,在他耳邊輕聲說:“我不走,哪兒都不去。
黑暗的日子里,我的小小凌是不是嚇到了?沒事沒事,初哥抱抱。”
“不要怕,我不會不要你。”
“只要你不說謊就行,不對,就算你說謊,只要你解釋,我還是會相信你。”
祁凌的身體有點顫,他依然緊緊閉著眼,最后伸手抱住狄初,埋頭在他肩上蹭了蹭。
狄初感到后頸一片濕潤,心底更疼。
“祁凌。”
“嗯?”
“我說過了,大膽地去。我是要成為你后盾的人,怎麼可能放棄你。”
“……”
“別像個娘們兒行嗎,哎我操,老子不愛安慰人的!”
狄初吼了兩句。
祁凌這才緩緩抬頭,眼眶泛紅:“我只是,我只是沒想過,你會……”
“你對我這點信任都沒有?”狄初依然用外套裹著祁凌,“你他媽知不知道,你這樣子看得我很想哭啊操。”
“靠,神他媽什麼事都推給我。”祁凌終于笑起來,然后在狄初的唇上輕碰了一下。
“那我們說好了。”
“不是早就說好了麼?”狄初看了他一眼,“那次在地下廣場我就說了,我不會袖手旁觀的。”
“你猜到了?”祁凌瞬間覺得自己有一個學霸男友好恐怖。
“一半一半吧,你在我眼前跟透明似的。”狄初挑眉。
祁凌松了口氣,果然今天在教堂就決定把這些事說出來是正確的。不然以后讓狄初自己猜到,那才是真的百口莫辯。
兩人在橋上靠著護欄,竟你一言我一語地聊了一個多小時。
內容相當幼稚,無非是互相叮囑彼此不在的時間里要注意什麼,不準干什麼,最后說著說著差點沒在橋上打起來。果然和平相處什麼的,在他倆這里幾乎不可能。
一直到凌晨五點半,這個城市再次鮮活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