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祁凌壓著股無名火,四周人散去,沒誰敢留著看熱鬧。空氣里嗞嗞躥著電流,似乎一點即炸。
“初,以后不會了。”
“你不會還是他們不會啊?嗯?”狄初目不轉睛地看著祁凌,嘴角的笑容有如血刃,“你跟他說清楚,我們倆那個事,誰在上,誰在下。我們倆那個事,他媽的誰伺候誰!誰讓誰爽!”
周揚倒抽一口冷氣,他沒料到狄初是這般暴烈的性子,一點臉面都不留。狄初坐在那里,宛如黑暗中開出的一朵罌粟。薄唇里抖出一字一句,盡是殺人的鋒利。
祁凌猛地吞了口烈酒,沖天的酒氣直抵大腦。這事還用問?誰上誰下,誰他媽伺候誰還用拿出來擺在桌上攤開說?
可現在誰都能看出情況不對,明顯是個坑,他祁凌不跳也得跳!不然今夜不翻篇兒!
祁凌嚼碎嘴里的冰塊,尖銳的冰渣刮擦著口腔有些疼:“當然是我伺候你,我讓你爽。”
周揚難以置信:“小凌,你不用……”
“讓你說話了嗎?!啊!”狄初的聲音驟然拔高,“你他媽再叫親密點試試?”
周揚的火氣也蹭蹭蹭地上來了:“你有本事讓小凌說真話啊!你誰啊!”
“我誰?!來,祁凌,好好說清楚!我、是、誰!”
狄初斜眼冷聲問。
祁凌終于有些惱火,這他媽遇的都是什麼事,以前撩的都是些什麼人!
酒吧的霓虹還在閃耀,三人間氣氛降至冰點。
祁凌相當不痛快地把酒杯往桌上一扣:“周揚,狄初是我男朋友,我們倆的事,輪不到你過問。咱倆早就沒了關系,你愛誰誰。”
狄初端起面前的酒一飲而盡,修長的手臂懸在半空,將杯子倒轉,一滴不剩。
狄初站起來理了理風衣,恢復之前沉靜的模樣。一股禁欲斯文氣質由內而外,他走到周揚跟前,微微彎腰。
狄初的指尖點在周揚衣領前:“聽清楚了沒,以后有多遠滾多遠。不然老子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狄初沒回頭,也沒招呼祁凌,穿過人群往酒吧外走。
祁凌拿起外套追出去,酒吧外又小雨。流光的夜色在雨霧中朦朦朧朧,酒吧招牌的燈光照在狄初背影上。
雨絲細細密密碎進狄初的發,鉆進狄初的衣,然后那人回頭。鳳眼幽深鼻梁高挺,一半坦照在光源下,一半隱沒在陰影里。臉上的情緒控制地很好,雨淋不濕光照不透。
祁凌明明白白看清了狄初殷紅的眼眶。
狄初站在雨里,看他的目光依然很淡。淡得祁凌差點有一切又回歸原點的錯覺,可他再看時,那眼里分明又有萬般愛戀千般委屈。仿佛深夜中一現的曇花,大雨后凋零的海棠。
祁凌有些后悔,如果今晚演唱會結束直接回家,如果他當時沒有上臺唱歌,時光再往前轉,如果遇上狄初前自己沒那麼多撩家。
如果沒有出現這些事,狄初理應不會難過。
狄初轉過身在雨夜里一步步往家走,所有的如果所有的悔意在酒吧隱約嘈雜的聲音里愈顯沉重,沉入路邊匯成支流的水溝,重如天上不管不顧壓下的雨滴。
呼嘯而過的汽車車燈大開,照得狄初的背影孤絕如魂。
似乎永不回頭。
祁凌快步追上去,一把拉住狄初:“心肝,你聽我說。”
狄初一寸寸掙脫出自己的手:“還有什麼沒解釋的。
”
“我和他真沒到那種地步。”
“你他媽當我蠢還是當我蠢,沒到那地步人家能說怎麼讓你爽?祁凌,你牛逼啊!你多厲害啊!左右逢源你還接連不斷是吧。”
祁凌知道今天這事沒那麼容易完:“我們先回家,雨下大了。別感冒。”
“我他媽樂意!”
狄初轉過頭往前走,冰冷的雨打濕外套,寒冷的風順著風衣下擺鉆進衣服。
狄初打了個顫,心里冷笑。
狄初,你看多搞笑,還準備驚喜。驚他媽逼!
祁凌磨磨牙槽跟在后邊:“我也不知道今天會發生這些,初,我倆別鬧成不?”
“行啊,不鬧。別跟著我啊,別在我眼前膈應人行麼。”
“我說你有必要嗎?狄初,你以為我愿意啊?以前發生過的事我他媽也沒辦法抹去,我還能管別人做什麼嗎?”
狄初冷冷甩了一句:“沒必要你別跟著,說得你很冤一樣。”
“我能不冤嗎?啊?我跟你認真的你不知道?”
“你跟多少人認真過啊?!”
“狄初!多大人了你能不能別無理取鬧?!”
“那你走啊!”
狄初猛地停下,兩人誰也不讓誰,但都同時閉了嘴。再說下去指不定能說出多傷人的話,戀人的心傷不得。
祁凌面色慍怒,狄初抬頭看著他,扯了扯嘴角,轉過頭繼續往前走。祁凌在夜色中捕捉到狄初眼里的水光和委屈,瞬間火氣煙消云散。
今晚這事太過了。
雨越來越大,狄初雙手揣兜在前面一步也不回頭,祁凌就跟在后邊慢慢走。
水簾洗刷過的街燈亮得異常,照地迷蒙的夜色似水光接天微波蕩漾。祁凌盯著前面的街和偶爾經過的人,眼睛有些痛。
燈光把路面的水灘與潮濕的街道照得閃閃發亮,一抹暖黃映照在狄初的發稍。駛過的車,淅瀝的雨,一切都氤氤氳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