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初盯著祁凌,認真地說:“還有一個道理,也是神山告訴我的。”
“嗯?”
“敬畏自然。”
狄初沒有解釋,可祁凌卻像是明白了。
始終對自然保持一顆敬畏之心,登山是一種極苦的修行方式,在這個過程中,急躁不得,焦慮不得,恐慌不得。更不得逞能逞勇。
達成一個目標,還有下一個目標,可現階段以你的體力與實力,你根本攀不得,不要妄自挑戰。每個人都在埋頭走,堅實地走,不忘欣賞風景,也不忘前途目標。
人生大抵如此。
兩人在山頂與一路上相識的旅人分道揚鑣,很多人過了今天便再也不會相見。
可這也是必修課,學會相識,學會分離。
狄初在下山時對祁凌說:“其實,要帶你看的最震憾的風景,就是你自己走過的這幾千米艱險的路。奮力挑戰過的自己,才最震撼。”
“這話該對你自己說。”祁凌聳肩。
你那麼好的成績,才應該奮力挑戰;你教育別人的時候總能講出萬能的話語,而你自己呢?對自己未來的路是怎麼規劃的。
祁凌沒問,他總覺得還不是時候,于是祁凌換了個話題:“初,你知不知道,我們倆天生就該在一起。”
“哈?”
“畢竟不以戀愛為目的的互撩,都他媽是耍流氓。”
“操,”狄初樂了,“老子一開始就只想對你耍流氓,怎麼著吧!”
祁凌停下來,站在群山之間,少年脊梁如竹,身姿挺拔如松。
祁凌嘴角揚笑,有些耀眼。
“不,于我來說,你才是這世間最震撼的景色。”
祁凌最終說了出來,這是他在康縣看到人工星空時想說又沒說出來的話。
狄初在他眼前,才是世間真絕色。
“真他媽肉麻。”
狄初有些臉紅,不自然地往前走,差點沒走個順拐。
祁凌從后邊跑上去,緊緊擁抱了下狄初。
兩人忽然間不知在開心什麼,就像少年最無厘頭的青春情緒一樣,在下山的路上狂奔起來。
遇上迎面而來的旅人,有人問他們前路還有多遠。
祁凌大笑著說:“還有半小時!加油!”
狄初追上去:“你他媽別亂說!還有三小時!”
路人被他們搞得一臉懵逼,狄初又突然回頭說:“您還是自己往上走吧,按照自己的節奏來!”
少年呼啦啦帶起的一陣歡聲笑語,跑起來腳下生風。休息的路人一個勁兒說他們年輕人體力真好,實際上只有他們自己知道,只是想瘋一把,只是想將身體里所有的精力用掉。
“初!你看!野生鹿!”
祁凌驚奇地指著山下草甸那邊。
此時兩人已離山腳不遠,大概再走十幾分鐘就能回到起點。
狄初不太想理這個智障:“請你換個形容詞。”
“那……好大一條?”
“滾吧你!”
兩人嘻嘻哈哈地回到山腳,成片的野生鹿群在草甸上覓食。祁棒槌拿著吃剩下的餅干靠過去:“來,吃!兄弟!”
狄初站在一邊大喊:“快回來!傻逼!別亂喂東西。”
“初初你也過來啊!看鹿!”
“你他媽回去看動物世界吧!”狄初真想把祁凌裝了五百斤水的腦子給他開瓢控控水。
“那不一樣……我操——?!”祁凌一句話還沒說完,聲調直線拔高。
狄初回頭一看,祁凌已在草地上撒丫子狂奔,后面一只鹿窮追不舍。
“操!它追我干什麼啊!初!它在追我啊——!”
狄初捂著肚子笑得直不起腰,這他媽什麼傻逼才干得出來的事:“蠢貨,把餅干扔了!”
直到最后兩人有驚無險地坐上觀光車,祁凌還在一個勁兒地回味:“操,太他媽刺激了,有生之年啊。”
“是啊,有生之年在學校叱咤風云的凌哥,終于跨越物種與鹿來了場曠世之戀的追逐戰。”
祁凌被懟地說不出話來,只好伸手抱住狄初,把這個人窩在懷里使勁揉。
他們回到丁多夏旅店時,下午六點半,很多一同去登山的旅人們也都回來了。
大廳的沙發上坐滿了疲倦又興奮的旅人,一共訴說著登山時的見聞、分享心得和照片。
祁凌與狄初回房間放好東西休息了會兒,今天實在太累,決定再住一晚。接著也到大廳加入聊天,準備吃晚飯。
人與人之間只要打開話匣子,一來二往便熟悉起來。
吃飯過程中,也在講述彼此的經歷和故事。
原來某對情侶是畫家和攝影師;原來這里的義工姐姐正在讀研,學業實在太緊,受不了便灑脫地跑出來做義工;原來有人裸辭開始旅行,只因不想忍受操蛋的工作;原來有人正在為拍短片搜集素材,跑了大半個國家,跑到這里。
原來每個人身上都有這麼多故事。祁凌聽地入迷,也為自己的歌曲改編搜集了不少靈感。
狄初更是如魚得水,他最喜歡的便是旅行,然后將旅程中的人寫成故事。
一群萍水相逢,素昧平生的人聊得熱火朝天,吃完晚飯后還不盡興,不知是誰一呼應:“走!我們到外邊去看銀河!繼續聊!”
很快得到眾人的響應:“好!”
于是他們又魚貫而出,有人端著幾杯熱水,有人拿出零食,有人去村口的超市買來罐裝飲料。十幾號人相聚在露天壩子里,中間放了個取暖的火盆,圍成一個圈,相依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