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凌沒抑制住話里的酸,酸得牙疼精神爽。
“徐陸。”狄初說。
本來狄初想問祁凌國慶有什麼打算,想了想沒問出口。兩人再怎麼也沒熟到這個份上,而且按正常劇情發展,祁凌放假都會泡在地下廣場。
畢竟樂隊還有很多事需要處理。
“今天有沒有安排?”祁凌把碗筷收拾好放回廚房。
“不洗?”狄初問。
“留給祁遲。”
祁凌一臉理直氣壯,此時坐在教室上課的祁遲狠狠打了個顫。
“又他媽有人在想我。”祁遲側頭跟羅智低聲說。
羅智把手上的零食放在豎起的書后面:“說句安慰你的話——溫如水在想你。”
“靠。”祁遲笑著在桌下踹了他一腳,繼續認真聽課了。
狄初起身把手機放進兜里:“那走吧。”
“去哪兒?”祁凌懵逼。
狄初回頭一笑,如光束打進澄澈的水底。
“不是說去心理咨詢?”
祁凌找的心理咨詢師是個熟人,講得挺靠譜的。狄初不知到底怎樣的靠譜法,不過當他站在紋身一條街上的時候,狄初很想把祁凌開個瓢,看看這傻逼腦子里的“靠譜”是怎麼寫的。
祁凌明顯比狄初淡定,一邊往前走,一邊強詞奪理:“很正常,有個性的心理咨詢師都這樣。懂這叫啥不?大隱隱于市!”
“接著編。”狄初煩躁地從包里摸出煙。
“算了,懶得編下去了。”祁凌在僅有的文學涵養里挑了個五六不著調的“大隱隱于市”,便再也刨不出啥新詞兒了。
狄初順手把頭發扎起:“我怎麼就那麼想殺人呢。”
狄初不知道一個心理咨詢師需要什麼個性,也不知道什麼樣牛逼的咨詢室會混在一排宛如進了黑社幫的紋身街里,不過等祁凌把他帶到一扇禁閉的白門前時,狄初隱隱覺得自己先前的感覺都偏了。
好像是有點那麼回事。
純白的大門上刻著一個燙金大字——禪。
“祁凌,你信佛嗎?”狄初說。
“啊。”祁凌叼著煙,“不信啊。”
“不信你他媽把我往廟里帶,和諧社會你還要不要了,找抽是吧?”
“等你進去再抽我也不遲。”
祁凌挑眉,志在必得般推開白門。狄初跟在后面,映入眼簾的依舊是純白一片。這里沒有一絲陰影,每一個角落、所有的直線,都輪廓分明。
暴露在純白的世界里。
無處遁形。
祁凌在玄關處按鈴,叫了聲:“四姐!”
狄初忍不住好奇這位被祁凌老老實實叫四姐的女咨詢師是誰,祁凌這二五缺叫得還挺正經。
“小凌是吧?直接進來!”
聲音似乎是從會客廳那邊傳來的。
祁凌帶著狄初往里走,過了一扇屏風,裝潢又變得大不相同。主色調依然為白色,墻上掛了很多風景照,在走廊里做了個攝影墻。
每張照片下寫著拍攝地點、時間,還有像故事一樣的小日記。
這些照片的主人挺細心,狄初莫名對這位素未蒙面的咨詢師有了幾分好感。
在往里走,除了幾張木制椅子和一張會客的長沙發,便什麼都沒了。
很簡單。
“就這樣?”狄初忍不住驚訝地問。
“不然還怎樣?”女聲從后面傳來。
狄初回頭,被稱為“四姐”的人站在他倆身后,端著兩杯水。氣質偏冷,星眸皓齒,漂亮地挺出塵。長發在腦后扎了個利落的馬尾,穿著亞麻長裙,干練而隨意。
“四姐這次回來打算呆多久?”祁凌上前接過水杯,大大咧咧往沙發上一坐,跟自己家似的。
“隨便坐吧。”四姐招呼狄初,自己走到會客廳,相當隨意地坐在地上。
狄初一人站著,瞬間有些迷茫。
咨詢師隨便地坐在地上,祁凌跟大爺似的橫在沙發上,這氣氛怎麼看都不像是正經咨詢室。
我他媽來這兒是為了啥。
狄初差點忘了跑來咨詢的初衷在哪里。
“最多呆一個月,后面行程安排得很緊。”四姐后仰,雙手撐著潔凈的大理石地板。
半響,狄初客隨主便地坐在了地板上。
四姐耐人尋味地看了他一眼,倒是個很懂禮貌的小伙子。
“是你來咨詢?”四姐問,隨即伸出右手,“陳安,叫我四姐就行。不專業心理咨詢師,有什麼你可以跟我說說。”
狄初一哂,差點沒站起來先把祁凌從窗口扔出去。
什麼鬼!
“狄初,想咨詢一下脫敏治療。”狄初憑著前十七年積攢下來的良好教養,回握陳安的手。
“脫敏治療?”陳安沒弄明白,“小凌你不把人帶醫院,往我這兒送什麼?”
狄初就沖這句話,突然對陳安有了那麼點信心,畢竟說的大實話。
祁凌手里捏著煙,沒敢點,盯著墻上的禁煙標志出神:“他就暈血,心理引起的。先帶給你看看,你要最后還讓我送醫院,說明這事兒挺大的。”
陳安一聽,心里估摸著這事兒的因果可能沒那麼簡單。
“行,那你先出去。我和他聊聊。”陳安朝祁凌抬抬下巴,示意他趕緊挪窩。
祁凌:“你以前也沒趕我出去啊。”
“再坐會兒?你手里那根煙指不定成啥樣。”
祁凌低頭看著手中被捏扁的煙,樂著出去了。
祁凌一走,狄初莫名有些緊張。換了個坐姿,狄初低頭發現陳安還紋了花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