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狄初把吸管插好,盯著他:“喝完在這兒打一架,弄死你直接埋了,省錢。”
“不用不用,就狄老板剛剛那幾嗓子,不知多少孤魂野鬼半夜驚坐而起給您叫好!我估計位子都給我騰出來了,要打你趕緊,弄死當睡著。我自己去墳里躺著。”
祁凌手掌后撐著草地,筆直的雙腿向前伸展。
狄初搓的火被他簡簡單單兩句調笑給說沒了。
轉頭倒自己認認真真地喝奶去了。
兩人坐著,不說話也沒眼神交流。
祁凌喝著啤酒,懶得問他用意何在。就陪著唄,別無他法。
過了會兒,狄初把喝空的盒子攥在手里捏扁,看著前方的夜景,說:“祁凌,你的爸媽不管你們嗎?”
祁凌嗆了一口酒,一直以為“父母”兩字是狄初的死穴,沒想到他會自己開口。
“不怎麼管,但錢還是要拿。”
“徐陸給你說了多少我的事兒?”
“我日,”祁凌一頓,“你他媽該不會想殺人滅口吧?!”
“什麼毛病。”狄初側頭看他,“被害妄想癥?”
祁凌心頭一松,把剩下的啤酒一口悶了。然后把第二瓶拿出來,用牙咬開。
“也不算多,就是說你父母……去世,然后你的童年似乎……不太美好。”
“喲,傻逼也學會斟詞酌句了啊。”狄初笑了笑。
“操!”
祁凌忽然覺得自己那麼點兒良心真的是蠢大發了。
狄初沒理他,突然自顧自地說:“我的童年不是不美好,只是比較煎熬。一方面,我媽精神時好時壞,小時候都比較天真,對母親的關愛嘛,總是比較渴求的。不過總是失望而已。
“我爸呢,很癡情,癡情地像個智障。我媽打我的時候,我爸在旁邊忙著遞棍子。
反正我就是他倆操出來的玩意兒,打打又怎麼了。
“我其實,不怪我媽。病嘛,誰沒得過病。只是她的毛病比別人大點而已,所以前十幾年,我都偽裝得挺好。在家就是一個純良的孩子,在外面就可勁兒地浪。好像只有這樣,我才能感覺到自己是個人,可以有喜怒哀樂的、完整的人。
“所以我第一天來到這個地方的時候,除了煩躁,還是有那麼一點點欣喜。欣喜我可以做自己了,可是,就算我成為了自己,做了自己。也沒人看了。
“他們看不到,看不到狄初原來還有很多面,不止是個只會學習,聽話順從的人。他也會暴怒,會煩躁,會做些卑鄙下流的事,有時也會有點齷齪的想法。
“所以,我覺得沒必要掙扎了。就在這里吧,我的母親從這里出生,我在這里死去。”
“還有,那天打擾了你的好事,很抱歉啊。”
狄初說完,看著祁凌笑笑。
這一笑可不得了,原本就心猿意馬的祁凌,在酒精作用下,差點沒撲上去。
“所以,今晚你帶我上山,就是想說這些?”
祁凌挺不是滋味的,他發現自己曾經歷的事,自己的家庭,和狄初比起來,簡直就是小兒科。
沒人管的童年,太他媽幸福了。
狄初搖頭:“也不是,其實只想說抱歉的,前面那一段話是臨時加的。估計我說夢話呢,你聽過就算了。”
怎麼可能忘,祁凌沒作聲,看了他一眼。
一抬手,又把第二瓶啤酒喝見底。
“我給你唱首歌,作為你給我唱戲的回禮了。”
祁凌仗著酒精上腦,一時興奮和沖動。
“別。”狄初突然制止了他,“別唱,唱得人腦仁兒疼。
”
“我□□家的花襪子!別人想聽他媽的還要買門票呢!”
“得了吧,就你們那小型演唱會,你給我票我都不一定來。”
“打一架吧,我日你爹的!”
祁凌翻身想要站起來,兩人在一起就和平不了!
一個比一個嘴賤,直到現在他們都沒把對方弄死,簡直是思想道德超越了人類極限。
狄初沒管祁凌氣得跳腳,反倒是捂著肚子笑開了。
聲音爽朗,清亮悅耳。很舒暢的那種,似乎是一直以來壓在心上的石頭被踹開,終于呼了口氣。
祁凌被他搞得有點瘋,這次是想笑也笑不出來。
自己喜歡上了個什麼玩意兒啊!操!
狄初眼淚都快笑出來了,可祁凌覺得這不像是笑出來的眼淚。
“祁凌,咱倆別比賽了吧,幼不幼稚啊。”
“嘖,也不知道是誰先賤的。”祁凌往他身邊挪了點,兩人靠得很近,甚至能聞到對方身上的味道。
“你先的。”狄初偏頭看他,狹長的鳳眼里似有星辰大海。
看得祁凌靈魂一顫,太犯規了。
操,這他媽不撩勝似撩。
“得,聽你的吧。”祁凌拿出一根煙叼在嘴角。
狄初用手肘撞撞他:“你大爺的,別這麼摳門兒!給我一根。”
嘖,嘖嘖嘖。這他鬼的是求人的態度?
跟土匪打劫似的。
祁凌遞煙給他,自顧自地點上。
狄初皺眉,踹了他一腳:“點上啊!”
“我日!你他媽使喚人還上癮了是吧?!”祁凌被他嚇得差點把煙吞了。
后者伸手將頭發撩到耳后,勾唇一笑:“是啊。”
祁凌看得有點呆,也估計今晚兩瓶啤酒喝得太急。
也可能是狄初笑起來真的太他媽好看了!
反正不管是什麼理由,祁凌腦子徹底不管事兒了。
他抬手將打火機猛地扔了出去,銀亮的外殼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
狄初錯愕:“你他媽找抽是吧?來來來!老子今天不把你打成地瓜,老子不信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