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狄初聽到這個就煩躁,好好的三天假期,暈了一天。不過最讓他牙槽疼的不在這兒,而是明天收假,意味著所有人憧憬又恐懼的高三正式開始了。
宛如一個儀式般,在狄初的心頭敲響了警鐘。
“附近有沒有山?”狄初忽然說。
“山?”祁凌站在他旁邊不知所謂,“有啊,不過你要干什麼。”
“爬山。”
狄初和祁凌對視,后者愣了愣,伸過手來:“沒燒吧?是不是把腦子磕壞了,咱再回去檢查檢查?”
“查你舅的蛋啊!趕緊帶路。”
祁凌無奈聳肩,得,現在誰是病號誰大爺。
什麼毛病,上輩子得是土匪才會對山有這樣深厚的感情。
路過便利店,狄初站在門口指揮:“去買點喝的。”
祁凌磨磨后牙槽,忍了半天沒動手,轉身走進便利店,不一會兒提了兩瓶啤酒出來。
“雪花還是純生,冰的還是常溫?”狄初伸手去提口袋。
祁凌往后退了一步,笑笑:“做什麼傻逼夢呢,你的是這個。”
祁凌從兩瓶啤酒下邊抽出一盒真果粒,拿到狄初面前晃了晃。
狄初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打算自己買。
“哎!站著!”祁凌一把拉住他,“就你現在這身體,你還想喝酒?瘋了吧。”
“我喝點酒怎麼了?”
“那你胃疼的時候怎麼不問問胃怎麼了?!”祁凌的聲音驟然拔高,兩人挺著脖子,跟倆蠢鴨子似的對視了幾秒。
“別管我。”狄初瞇了瞇眼,語氣煩躁。
祁凌忽然揉揉他的頭發:“乖,聽話。”
狄初一怔,印象里給他說過這三個字的人,只有一個。
現在那人已經不在了。
狄初不自然地偏了偏頭,沒再往店里走:“神經病吧。
”
祁凌把真果粒放回去:“大爺,我給您帶路。”
兩人并肩走在街上,夏季這個點兒,人還挺多的。但往出城的路上走,散步的人數逐漸減少。
狄初一直沉默不言,祁凌也不好開口。
他不清楚今晚自己那番話對狄初有沒有作用,腦子一抽,說出的話自己都不敢相信。
不過祁凌沒后悔,他就是挺喜歡狄初的。雖然現在還不清楚到底多喜歡,可自己愿意陪著他。
祁凌想得很明白,喜歡和好感是一回事。但自己肯定不是因為同情才靠近狄初,多驕傲的一個人,是不允許被人同情的。
自己也不會這樣做。
那麼思來想去,大抵是先喜歡上這個人,才會對他的事投入精力去關注。
不是因為需要而喜歡,是因為喜歡而需要。
當他們走到山腳時,狄初問:“上山就這一條路吧?”
祁凌又都點蒙:“啊,是。”
“那你跟在我后面,五米以上。”
“操?你他媽今晚犯什麼毛病?”祁凌瞪大眼睛,“換個方式折磨人是不是?!”
狄初沒理他,自己先往山上走了。祁凌張張嘴,什麼話都沒罵出來。
操了隔壁的雙黃蛋!
一上山,連夜色都被層層掩映的樹木阻擋在了外面。
今夜無月,四下漆黑。山上靜悄悄的,甚至能很清晰地聽到兩人的腳步聲。
還有風拂過樹尖的聲音,沙沙響。
祁凌不知道狄初犯什麼神經,壓著火跟在后邊兒。
袋子里兩瓶啤酒隨著他的搖動輕輕相撞。
“不是兄弟你不好,是這世道不干凈,容不得你這樣做人!”
本來在前方沉默走路的狄初突然大吼一句。
祁凌差點閃了腰,一時也沒反應過來狄初想表達什麼。
老子不就沒給你買啤酒麼,至于這樣文縐縐地含沙射影?
祁凌正想說:放你媽的羅圈屁。
結果狄初又沒頭沒尾地接了句:“出自施耐庵《水滸傳》。”
祁凌在原地站了會兒,這人沒瘋吧。
操,還真不好說。
祁凌無語地跟在后邊,狄初卻像是上癮了,獨自一人喋喋不休。
“所謂的康復訓練,其實就是無盡的痛苦和折磨。斯蒂芬金。”
“我們帶著不成熟的愛彼此相愛,表現得粗暴,這種兇暴如果是成年人,往往能摧毀她們的生活。漢勃特,《洛麗塔》。”
“好辯的途經可能是一種罪惡,沉默的途經也一樣有可能。埃科,《玫瑰的名字》。”
祁凌一哂,這他媽背上了。
果然另類型學霸的腦回路就是不同,祁凌除了《水滸傳》,其他幾句都沒聽過。
不知道狄初今晚作什麼妖,祁凌也沒上前問,生怕狄初一個鞋拔子把他抽下山。
祁凌從包里摸出煙,看看上山的路,估摸著才走到半山腰。
得,跟在后邊兒走唄。
還能有更離譜的不成?
狄初對身后的祁凌不予理會,抖機靈似的,從《果殼中的宇宙》背到《黃金羅盤》,從《戰天京》背到《中華史》。
硬生生地給祁凌上了一堂“深夜語文課”。
祁凌抽著煙,倒有些聽入神。
他從林老大那里了解到狄初成績好,但到底是怎樣的好法,不知道。想來應該和年級上的優等生差不多,每天抱著課本啃。
而今天他有點開眼的意思,狄初底蘊挺厚,還不屬于看完書就忘了那種。
書中的句子都能信手拈來。
這人挺有意思。
祁凌剛想著,大抵也就是背背書,不會有更離譜的事了。
前方背書的聲音一頓,忽然變了腔調。
“佛前燈,做不得洞房花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