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遲回房間,悲憤自己在這家里的地位估計得再往后推一下了。
什麼事兒啊,造的什麼孽啊。
祁遲決定出門拜拜佛。
客廳里安靜下來,狄初繼續埋下頭玩手機,祁凌拿起遙控器,想了想又放下,沒勁。
兩人這麼坐著不說話,多多少少氣氛尷尬。
尬聊不成功,祁凌能感覺到狄初身上那股暗暗的不爽。自打第一天在廁所里偶遇開始,他每次見到狄初,對方都是這副模樣。
多大仇啊這得。
祁凌第三次放下遙控器的時候,忍不住試探一句:“要不要出門逛逛?”
狄初抬頭看了看客廳,只有他們兩人:“噢,你問我啊?”
“沒有,我問你后面的那只鬼。”祁凌指了指,一臉無奈。
“臥槽,好好說話,”狄初想罵人,“外面那太陽你是想出去曬臘肉?”
祁凌往窗外看了看,八月底的太陽還是那麼火辣,不曬死個人不罷休的樣子。
“帶你去個不熱不曬還很安靜的地方怎麼樣?”祁凌偏頭,笑起來露出虎牙。
狄初被“很安靜”三個字吸引了,抿了下唇:“遠不遠?”
“有點,不過坐車要不了多久。”祁凌見狄初松口,趕緊加把勁,“風景很不錯,適合……散心。”
散心這詞,祁凌說得挺沒底,他只是下注賭一下,賭狄初還是殘存著理智,不會別人說什麼都噴。
但這方式還挺冒險,畢竟人都一樣,在心情煩躁的時候,別人說什麼都懶得聽。聽不進去,若是別人還想猜測自己在煩什麼,那更得炸。
狄初看著祁凌,直到祁凌以為狄初要站起來跟他干一架的時候,狄初忽然說:“行啊,走吧。”
“那你等我一下,”祁凌松了口氣,跑回自己房間。
沒多久祁凌回到客廳,背著運動斜挎包,手上提了兩個綠色的畫夾,遞給狄初一個。狄初接過,順手拆開上面打結的短線,畫夾里面已經裝好了素描紙。
狄初關上畫夾,也沒再問。兩人把畫夾背在背上,一前一后往門口走去。
握手言和后,默契值倒是增加不少。
祁遲從房間里默默修復好自己的小心臟回到客廳時,兩個大爺早沒影兒了。祁遲脆弱的玻璃心再遭一擊,不修了不修了,修個屁啊!
祁凌眼里已經沒有親情了!這個混蛋!
祁凌打算帶狄初去寫生,各憑本事,找不到地方下手的話,只能投其所好。
“你對這兒還不熟吧?”祁凌問,兩人在小區外邊打車。耀銘二期作為開發新區,來往的車輛并不多,白天很少會有出租車。
狄初在便利店買了兩瓶水,走過來把可樂遞給祁凌:“你們倆平時怎麼上學的?”
“你怎麼給我買可樂,自己買礦泉水?”祁凌看狄初喝得很暢快,“這里早晚車會多一點,時間不夠的話就打車,充裕的話就走去學校壓點,左看右看都遲到的話,直接回家睡回籠覺。”
狄初:……
得虧缺心眼不在這兒,他要是聽到祁凌這番大逆不道的言論,鐵定回頭就把公文包里的菜刀給開刃了。
“我只喝礦泉水,”狄初躲在樹蔭下,加了一句,“在外面的話。”
好不容易打到車,火辣的太陽差點把狄初的耐心給磨出個洞來。出租車上有空調,坐進去的一瞬間,兩人宛如重生。
“叔,去錦屏山。”祁凌把畫夾放在腿上,拿出手機不知是在回消息還是干什麼。
師傅回頭看了狄初一眼,笑著找話題:“喲,你倆都是美術生吧?”
“喲!叔這眼光就是獨到!”祁凌從善如流地順著桿子往上爬,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吹著逼。
“那是,我見過的多了!就小伙子你們這身打扮,”師傅豎起拇指,“未來藝術家,牛!”
狄初低頭看看自己今天的穿著,灰色T恤,黑色五分褲,外加一雙普通地爛大街的板鞋,真沒看出來藝術家的氣質在哪里。
狄初估摸著大叔說這句話時完全沒過腦子,藝術家們的棺材板都快壓不住了。
“叔,來一根?”祁凌遞煙過去。
“現在的年輕人,”師傅略帶驚訝地笑了笑,接過去,“也是,時代在變啦。”
祁凌和狄初同時沒搭話,師傅話題一轉:“看你們倆就像藝術生,搞藝術的嘛,頭發要麼長長的,要麼亂亂的,要麼光光的。”
祁凌憋笑,悄悄從后視鏡里瞟了眼狄初爛成臭雞蛋般的臉色。幸好錦屏山真不算太遠,在狄初想摔門跳車前,出租車停在了一座石門前。
兩人趕緊付錢下車,祁凌把畫夾夾在胳臂下面,一臉笑給撤了下來:“媽的,終于到了。好久沒遇上這麼能侃的司機了。”
錦屏山不高,樹林蓊蓊郁郁,站在下邊,狄初明顯感覺壓抑的心情好了些。眼前一片蔥蘢的綠從視覺上帶來一絲絲涼意,酷暑八月的火熱消退不少。
“走,帶你走小路,今天放假,大道上人會比較多。”祁凌揮揮手,兩人進門后右拐,走了十分鐘左右,看見一條鵝卵石鋪的小路。
小徑一直延伸,那端沒入密密掩映的樹林中,耳邊有清脆的鳥鳴,確實連人影都沒有。
兩人沉默著往上爬,不知狄初想法如何,祁凌感覺有點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