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腐腐之光 黃金臺 第18章

《黃金臺》第18章

  傅深以后腦勺為支點,翻了個身,側身對著他,渾不在意地說:“沒事……回去睡一覺就好了。”

  只是從皇宮到嚴府這一路,沒能根治的暗傷和淋雨所受的寒涼一股腦發作起來,病勢洶洶,再加上精神透支與心力交瘁,傅深燒得有點神志不清,下車時徹底暈了,怎麼叫都叫不醒。嚴宵寒無法,只得一路將人抱進去。

  下人個個目不斜視,大氣不敢出。嚴宵寒治下嚴謹,仆婦下人遠比侯府那幫老弱病殘手腳麻利得多,不過片刻便將浴桶熱水準備齊全,還預備下了衣裳毯子,來請二人入浴。

  嚴宵寒不放心假手于人,親自替傅深寬衣解帶。濕透的白單衣貼在身上,勁瘦修長的軀體幾乎一覽無余,可惜這會兒嚴宵寒生不出什麼旖旎心思,他的全副注意力都放在傅深的雙腿上。

  層層疊疊的繃帶已被鮮血浸透,方才有紅衣擋著不明顯,現在看簡直是觸目驚心。嚴宵寒俯身將他抱起來,曲折雙腿,小心放進盛滿熱水的木桶里,被溢出來的水稀里嘩啦地澆了一身,也顧不得狼狽:“侯爺……傅深?”

  他的手指無意間掠過傅深頸側,黑發全部被撥到另一邊,露出動脈旁一道淺色傷疤。那位置兇險得令人后怕,倘若再深一分,恐怕這個人就不會好端端地躺在浴桶里了。

  嚴宵寒今天才知道傅深身上有多少傷疤,陳舊的新鮮的,從未顯于人前,落于史冊,都鐫刻在年少封侯、意氣風發的歲月背后。

  他忽然明白了傅深所說的“意難平”。

  如果他不曾信賴過帝王,不曾將天下放入胸懷,又何必背負著沉重的鎧甲一次又一次走上戰場——三位國公的余蔭,難道還庇護不了一個養尊處優的富貴少爺嗎?

  嚴宵寒從外面叫進來一個小廝,一指浴桶里的靖寧侯:“看著點,別讓他掉水里。”

  浴房里放了一架屏風,隔出兩處空間。嚴宵寒繞到另外一邊,三下五除二沖洗干凈,用手巾擰干長發,拿簪子挽在頭頂,換好衣裳便回到傅深這邊來。小廝還沒見他對誰如此上心過,暗自納罕。

  傅深燒得腦海中一片混沌,只有一部分意識還清醒著,感覺自己從冰冷的雨天一下子落進溫暖的水中,舒服的昏昏欲睡,可過了一會兒,忽然有人把他扶了起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他耳邊說:“手伸出來,抱緊我的脖子。”

  沉水香的味道徐徐飄散,有點說不清的勾人。

  傅深像被蠱惑了一樣,朝他伸出雙臂。那人扣著他肩頭的手微微用力,隨著“嘩啦”的水聲,他被人抱出了水面。

  軀體脫離溫水的那一剎,寒意從四面八方襲卷而來。傅深仿佛又被人扔回了凄風冷雨的荒涼天地間,他含混不清地呻吟了一聲,下意識地掙動起來,試圖把自己蜷縮成一團。

  嚴宵寒差點因為他的猛然發力栽進水里,來不及惱怒,先看清了他的動作,忙抖開一張毯子將他裹起來:“沒事,別亂動,還冷嗎?”

  傅深咕噥了一句什麼,嚴宵寒沒聽清,湊近了一些:“嗯?”

  傅深不再說話,手腳在溫暖的毯子里慢慢舒展,眉頭卻依然緊蹙,仿佛在極力忍耐。

嚴宵寒揣摩著他的表情,試探道:“是不是哪里疼?”

  傅深從喉嚨里發出模糊的聲音,嚴宵寒原本想替他穿上衣服,這下徹底不敢亂動了,生怕碰到他哪處暗傷。恰巧此刻有人來報沈遺策已到,嚴宵寒便連毯子帶人一道搬去了臥房。

  沈遺策見他抱著個人進來,還是披散頭發沒穿衣服的,險些瞪掉了眼珠子:“這,這,這……”

  “別這了,是靖寧侯,”嚴宵寒將傅深放在自己床上,“在雨里跪了小一個時辰,剛才燒暈過去了。你看看,還能不能救活?”

  沈遺策覺得最近靖寧侯出現的頻率有點高,但沒往深里想,一邊替傅深把脈,一邊道:“怎麼回事?他走都走不了,好端端地跑到雨里跪著干什麼?大人,你剛才也淋雨了?叫他們煎碗姜湯來。”

  嚴宵寒心煩地一擺手,不想提那件破事。

  沈遺策十分有眼色,不再多問,專心地給傅深兩只手都號完脈,又掀開毯子看了看傅深的腿,寫了三張令人去配藥,自己用烈酒洗過手,替傅深更換腿上的繃帶。

  嚴宵寒皺著眉問:“他剛才喊疼來著,會不會還有別的傷口?”

  沈遺策懷疑欽察使大人被秋雨泡壞了腦子,耐心地解釋道:“在地上跪一個時辰,就是鐵打的膝蓋也受不了,更何況他的膝骨已經碎了,再者傷口泡水也會紅腫疼痛,還有——”他指了指窗外,“靖寧侯他們這些戰場下來的人最怕外面這種天氣,我猜他身上有不少舊傷。說實話,這種疼法,換成是一般人,這會兒早滿地打滾了。”

  嚴宵寒跟著輕聲感嘆了一句:“一般人也成不了他。

  沒加冠就披掛上戰場,拼下一身赫赫戰功,守衛北疆數年太平,躲過了無數明槍暗箭,卻沒躲過來自背后的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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