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八院都是熟人,俞銳什麼情況,霍驍基本都知道。
但他還是不放心,思前想后,最終還是特意擠出了一點時間趕著晚班機跑回來。
阿勒泰那邊的工作還沒結束,霍驍現在管理醫院整個麻醉科,正是忙得焦頭爛額的時候,一天下來連四個小時都睡不上,周末都沒法休息。
見他進屋時滿臉憔悴,眼底綴的兩片黑眼圈厚到幾乎掛不住,俞銳忍不住皺眉:“累成這樣你又何必還跑一趟?”
“不來看看,我覺都睡不好。”霍驍搖頭道。
柴羽也聽說了。
他現在在歐洲,天高路遠,他也實在脫不開身,只能讓霍驍給他打視頻,說是要確認看到俞銳沒事了才行。
國內晚上十點,歐洲那邊還是傍晚。
柴羽在視頻里穿的是燕尾服,脖子上還系著領結,露出半截身子,背景是落日灑下的金色余暉,以及余暉映照下古老而氣派的歐式穹頂。
“這是在哪兒?今晚是有演出嗎?”俞銳問道。
柴羽舉著手機,將前置鏡頭切到后面,跟他說這是維也納,晚上樂團在金/色/大廳有演出。
天氣和景色都挺美的。
但旅游景點人實在太多了,周邊往來游客絡繹不絕,吵得柴羽說話都得捂著一只耳朵沖他倆喊。
信號也不好,畫面連著卡了好幾次,最后總共也沒說幾句話,匆匆就掛了。
阿勒泰到北城,飛機來去一趟至少八個小時。
屁股都沒坐熱,就跟柴羽打了通視頻,霍驍拎上西服便要走,說是那邊醫院最近在忙三甲復審,他手頭還有一堆事得加緊趕回去。
“行,到了來個電話。”航班是凌晨十二點,這都十點多了,時間的確有點趕,俞銳也沒留他。
霍驍點頭“嗯”了聲,沒邁兩步,卻又堪堪停在床尾。
以前還在八院的時候,他倆工作下班每天呆一塊兒,閑來無事偶爾還會斗兩句嘴,互相擠兌擠兌。
算來也就半年多時間,此時俞銳一身病號服,頭上還裹著層層繃帶,霍驍很難說自己什麼心情,只覺得心里難受。
“怎麼?難不成還要病號給你開門?”見他半天不出聲也不動,俞銳故意開了句玩笑。
霍驍輕扯嘴角,收回目光說:“開門就不用了,你先好好養著吧,等我回來的時候,記得去接機。”
俞銳挑了下眉。
當初因為柴羽,霍驍一紙申請留在阿勒泰,不僅留給他一句歸期未定,還在走的時候特意發消息給他,不讓他送。
盡管一直都保持著聯系,有關霍驍和柴羽的事,俞銳惦記在心里,但也到現在也還沒跟霍驍正經聊過。
兄弟多年,有些話不必說透,彼此就能懂。
就像如今霍驍一句‘記得接機’,俞銳無需多問,便知一切塵埃落定,于是扣著后頸愜意地靠上床頭,笑著應了聲:“行啊,沒問題。”
——
探病的人每天都有,病房里鮮花果籃都沒斷過。
除去同事,還有俞銳以前中學和醫大的故交舊友,剩下許多都是看了新聞專門跑過來的,俞銳以前救治過的病人。
這些出院病人匆忙來去一趟,也不進屋,甚至連名字都不肯留,東西放護士站就走,說是心意送到了就行,不好意思進去打擾俞主任休息。
不過最讓人意外的,應該是顧伯琛和秦薇的出現。
美國回來一趟不容易,夫妻倆平時工作又都很忙,走之前還得把所里和實驗室的工作都安排好。
因而盡管俞銳剛醒沒多久,秦薇就把機票訂好了,但幾經折騰下來,到北城都是半個月以后的事了。
醫囑里有些藥吃了嗜睡,俞銳剛睡著沒多久,秦薇就跟顧伯琛找過來,站在門口張望著往里看。
沈梅英拎著熱水壺回來,正好跟他倆碰上。
顧伯琛一身黑色西裝,站得筆直,秦薇則穿著絲質襯衫配長裙,氣質端莊,舉止優雅。
雖然年過半百,但倆人無論氣質還是外貌都極為出挑,一看就不像是普通人。
老教授沒見過顧翌安父母,還以為是探病家屬找錯了地方,正要側身繞進去的時候,秦薇急忙叫住她:“請問,是沈梅英沈教授嗎?”
“你是?”老教授看她越發眼熟,再看眼顧伯琛。
恍然一瞬,沈梅英猜測問道:“...你們和翌安?”
秦薇扭頭看眼顧伯琛,隨后沖沈梅英伸出手,笑著跟她說:“沒錯,我們就是翌安的父母。”
沈梅英禮貌回握,和藹地笑笑,同時招呼他倆進屋。
顧翌安雖然比俞銳要大一些,但沈梅英生俞銳的時候自己都快四十了。
所以自然而然地,沈梅英要比秦薇,甚至比顧伯琛都要年長好幾歲。
藥效原因,俞銳睡得很沉,暫時也醒不過來。
秦薇掀開簾子看了看,小聲對沈梅英說:“小俞還在休息,我們在這里好像也不太方便聊天,沈老師要是不介意的話,能不能陪我去空中花園走走?”
沈梅英猶豫片刻后問:“是…想問俞鐸的事嗎?”
秦薇一愣,眼里閃過詫異。
自從顧翌安在電話里說起俞銳還有個哥哥,對方甚至極有可能是因為突發性耳聾才意外去世,秦薇就一直想問問俞銳家里人的情況,尤其是俞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