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掀開保溫壺一看,里面又是燉好的骨頭湯。
筒子骨慢火熬煮了很久,湯汁都是乳白色,鮮濃醇厚,湯汁表面連一點油沫都沒有。
聞著就很香,味道也是真好喝。
可上次胳膊脫臼,俞銳就已經喝到吐,以至于這股味兒鉆進鼻子他就反胃,蓋子立馬就給扣了回去。
看著眼前這盅暖心湯,俞銳撐在餐桌邊緣,眉頭皺著,鼻息都沉了,實在很想用針把侯亮亮那張大嘴給縫起來。
煩人是真煩人。
不過,小猴子也并非毫無用處。
科里的情況,包括顧翌安每天在醫院的動態,侯亮亮就跟個實時播報員,但凡有點風吹草動,轉頭就跟俞銳禿嚕。
顧翌安向張明山遞交實驗室組建申請的事,俞銳就是這麼知道的。
看到信息那會兒,俞銳對著手機怔忪了好半天。
直到趙東敞著嗓門兒銳啊銳地在樓道里喊,俞銳才恍惚回神,按掉手機,移步到玄關給他開門。
出差半個月,趙東也才回來兩天。
本來他是去八院辦事,忙完繞到神外想找俞銳一起吃頓飯的,誰知科里的小護士跟他說,俞銳最近崴腳了沒上班,在家休養。
趙東當時還很納悶兒,好端端地怎麼會崴腳。
進門鞋都沒換,手上兩盒東西徑直懟到旁邊矮凳上,趙東掰著俞銳胳膊,前看后看,上下打量好幾遍。
可不管怎麼看,俞銳都不像是有事的樣子。
上樓跑得急,氣都還沒喘勻,這會兒泄下口氣,趙東撐著膝蓋緩了緩,仰頭望著他問:“怎麼你們科的人都說你崴腳了?我看你這也沒事啊?”
俞銳無語,胳膊越過他,關上門,打開鞋柜翻了雙拖鞋給他:“本來就沒事,我瞎說的。”
趙東撐著門框,揚眉“喲”了聲,換上鞋跟在他后面:“真是沒想到啊,我銳竟然也有消極怠工的一天。”
這會兒不用讀唇語,俞銳其實也能聽見。
他沒理趙東調侃,側身繞向島臺,給他倒了杯水。
趙東走兩步又退回玄關,把他拎來的東西放茶幾上,俞銳將杯子遞給他,問:“這些又是什麼?”
火急火燎趕來的,趙東是真渴了,接過杯子仰頭就灌,之后抹了下嘴說:“專門給你帶的,以后少喝咖啡,對你胃不好。”
趙東這次出差去的是新西蘭,會后應酬的時候,他聽客戶說那邊有款茶,不僅比咖啡提神醒腦,關鍵是還養生。
他知道俞銳工作一向忙碌,胃也不太好,臨走前特意托人買了幾盒帶回來。
俞銳怔然垂著眼。
關于他基因檢測異常的事,這些年除了陳放,身邊基本沒人知道。
可不知道是有心,還是無意,趙東始終對俞銳當年醉酒說的那句飛不起來耿耿于懷。
于是每次出差去國外,他都會給俞銳帶東西。
哪怕行李箱裝都裝不下,花的托運費比買東西的錢還多,哪怕這些東西,海淘其實全都能夠買到。
本是大大咧咧的人,有時候卻比誰都心細。
很難說這是種什麼心情,俞銳原本還想跟以前一樣,說他兩句,讓他不用這麼折騰。
可話到嘴邊,俞銳沉吟半晌,最終還是選擇閉口不言,拍了拍趙東肩膀,無聲地接受了這份好意。
工作日下午,杏林苑相對安靜。
立春半個多月,北城氣溫今天也有所回升。
天氣難得晴朗,微風輕拂而過,淺淺金色的陽光透過露臺玻璃門斜落進來,照亮客廳,同時送進一股慵懶的暖意。
難得有時間,趙東來了也沒走,擼起襯衣袖子,坐上飄窗和俞銳喝茶,說是順便曬曬太陽,補補鈣。
倆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半天。
忽然,趙東捏著茶杯,“誒”了聲問:“我看這新聞炒得沸沸揚揚,徐老該不會是真打算回國吧?”
這兩天國內外各大媒體,甚至許多權威官媒都在報道,說是徐頌行不日就會結束與斯科特研究所為期二十年的合作,將整個實驗團隊帶回國。
雖說斯科特研究所旗下,不乏獨立實驗室,也不乏知名人物。
可徐頌行剛拿下諾獎,實驗室好幾個項目都在緊鑼密鼓地展開,關注點也都是未來三十年亟待解決的醫學難題。
徐頌行實驗室和斯科特研究所屬于合作關系。
是否違約先不提,光說團隊這一走,實驗室的項目也會跟著走,無論怎麼看,這對斯科特研究所,甚至對實驗室幾家長期合作的藥企都會是巨大的損失。
這件事俞銳知道的不比趙東多。
新聞大多真假難辨,具體情況他也不清楚,趙東問起,他只搖頭回了句:“不知道。”
趙東“嘖”了聲:“我看新聞里說,霍頓和斯科特那邊都想把顧師兄留下,還說要給他出資組建獨立實驗室?”
俞銳“嗯”了聲,輕轉茶杯,而后吹走杯口氤氳的熱氣。
“真的假的?”趙東有些驚訝,眼睛都瞪大了,“那顧師兄怎麼想?他還打算回美國嗎?”
俞銳抬眸瞥他一眼。
南城出差前,俞銳和顧翌安冷戰矛盾,最大的分歧點就在這里,這人聊什麼不好,非聊這個,簡直是精準無誤地在給他添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