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翌安轉頭看向露臺,手心的鑰匙依舊被他死死攥著,盛開的海棠花,許諾的一輩子…
原來這一切,終究不過是他的一廂情愿...
嘴唇緊抿著倏又松開,視線也變得模糊,顧翌安很輕地笑了聲,這聲笑里什麼都沒有,除了深深的嘲諷,再無其他…
他站起身,緩緩走進臥室。
雨在傍晚漸漸停了,立夏的第一天,大雨過后,碧空如洗,萬里無云,夕陽燒透了整條天際線。
俞銳始終定坐在沙發上,曲腿躬身,動也不動。
顧翌安收好行李,走出來,停在俞銳身旁,抱著近乎渺茫的希望,低聲開口:“想好了是嗎?”
掌心扣著后腦勺用力往下壓,俞銳咬緊下頷,眼底全是水光。
他不敢讓顧翌安看清自己的表情,只看一眼,他知道他一定會忍不住。
他撐了很久,早已是筋疲力盡。
不想就此功虧一簣,于是他只能默不作聲地把頭抵在雙膝之間。
“好,很好。”顧翌安重重點了點頭。
直到顧翌安拉著行李箱,開門出去,俞銳再也忍不住抬頭,望著顧翌安,顫抖著從唇縫間逼出一句:“...對不起,翌哥...”
“對不起...”
顧翌安靜默著立在門口,許久。
“俞銳——”
他最后一次看向俞銳,目光灼灼,兩側額頭青筋暴起,眼底彌漫的紅血絲比落日還要駭人,里面裝載著無數洶涌澎湃的情緒。
“你要一輩子我給你,你要自由我給你,你要什麼我給你什麼。”
視線移向露臺,顧翌安注視著那三株白海棠,好似溺水般滿心絕望地問他:“可你說過什麼,你還記得嗎?”
俞銳狠狠閉上眼。
太疼了,像是被生生劈成了兩半,筋骨斷裂,血肉模糊。
懸在半空中原本虛握的手倏地攥成拳,他微張著嘴唇想說點什麼,可是好幾次開口,嗓子卻發不出一個音。
隱約中,門被推開,腳步聲拾級而下,漸行漸遠。
不知過了多久,樓道里吹起一陣風,大門轉動回來,‘吱吖’一聲綿長悠遠。
俞銳緩緩睜開眼。
恍惚間,他好像是看到自己的青春,伴隨杏林苑徐徐闔上的大門,就此徹底落下帷幕。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回現實,周三見
ps:關于最后一幕,杏林苑的大門緩緩闔上,門里門外恍如分隔出兩個不同的世界,自此,翌哥高飛,俞哥被封印在杏林苑,整整十年…
第110章 折翼
徐暮剛邁進酒店大堂,兜里的手機又響了。來電顯示他看也沒看,摸出電話,徑直就按下接通:“有事兒啊?”
“哎喲我去,打你一天電話,怎麼到現在才接?”陳放語氣不滿,大嗓門兒罵罵咧咧沖著電話就嚷。
徐暮將手機拿遠了一些,等他罵完才湊近:“我這一天忙著呢,說吧,找我什麼事?”
陳放收斂語氣,接著就問:“師弟怎麼樣了?”
“怎麼樣,你說怎麼樣?”腳步邁得飛快,徐暮拐進電梯間,伸手按下電梯,“飛機上又拉又吐三小時,脫水嚴重,這兩天才剛恢復過來。”
“耳朵呢?聽力恢復了嗎?”相比脫水,陳放顯然更關注這個。
徐暮沒回話,還低頭瞥了眼手里的文件袋,他來酒店就是為了給顧翌安送俞銳這兩天加急做的各項檢查報告。
詳細情況,徐暮知道的并不清楚。
但就憑顧翌安這幾天低沉壓抑的狀態,以及此刻手里沉甸甸的這一袋,直覺告訴他,結果估計是不會太好。
這邊老沒出聲,陳放不用問也知道怎麼回事了,他低低地嘆了口氣:“這幾天我打翌安電話,他也不接。”
電梯有人出來,徐暮側身讓開,隨后嗤笑著走進去:“你還想讓他接你電話?這麼大的事兒你也敢瞞,翌安沒跟你絕交就算不錯了。”
“我——”陳放啞然。
他心想,是我要瞞的嗎?我倒是想說,可要真說了,以小師弟的性格,那都不是絕交,估計得跟我玩兒命。
“我現在可真是豬八戒照鏡子,里外不是人了還。”陳放自嘲地笑了聲。
徐暮挑了下眉。
電梯“叮”地一聲,停在五樓,徐暮抬腿往外邁,準備掛電話:“行了,我不跟你說了,我還得給翌安送報告去。”
“誒,等會兒,”陳放自知理虧,趕緊叫住他,“你見到翌安,記得幫我說兩句話。”
“不幫,我可不蹚這趟渾水,你還是自求多福吧。”徐暮踩著厚重的消音地毯,視線跟隨走廊指示牌,一路往前走。
陳放氣得罵他不夠意思:“見死不救,你到底還是不是我兄弟了!”
這邊沒回,直接給他掛了。
電話塞回褲兜,腳步也隨之一頓,徐暮停在某間套房門口,曲指抬手,“篤篤”叩了兩聲。
沒到片刻,門開了,顧翌安立在門縫間,指節擠壓著眉心,襯衣褶皺堆疊在臂彎和腰間兩側,渾身上下盡顯疲態。
“又在看資料?”徐暮問。
顧翌安側身讓開,低應了聲:“嗯。”
進屋后,徐暮視線逡巡一圈,沒看到俞銳,于是扭頭回來問:“師弟呢?”
顧翌安落在身后,沖臥室抬了抬下巴說:“剛睡著。”
大概是怕光線太強影響俞銳睡覺,顧翌安連客廳燈都沒開,只沙發上的電腦屏幕亮著,旁邊茶幾上,還有地毯上,四處散落著一堆文件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