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小師弟還沒回你消息?”徐暮扭頭看他一眼。
顧翌安“嗯”了聲,眉心微蹙道:“電話也關機。”
徐暮沒覺得有什麼,還笑了聲說:“跟你一樣手機沒電了吧,師弟又不是三歲小孩兒,那麼大人還能丟了不成。”
這邊帳篷沒生爐,徐暮是典型的南方人,只要沒暖氣就極度怕冷。
他哆哆嗦嗦灌了只熱水袋丟被子里,接著三下五除二脫掉衣服就往被子里鉆,末了還提醒顧翌安:“早點睡吧,明天還得去剛察呢。”
醫援行程剛過半,按計劃,今天是他們在這兒的最后一天,大部隊明天上午休整,下午出發,后面還得去剛察和祁連的幾座縣城義診。
這天晚上顧翌安睡得并不踏實,后半夜天上一道驚雷劈下來,雨滴“砰砰”砸到帳篷的防水布上,發出沉悶厚重的響動。
外頭雷雨交加,顧翌安被吵醒后躺在床上不停地翻來覆去,明明睡意濃重,四肢乏力腦子也昏沉,但就是怎麼都睡不著,熬到快天亮才勉強閉了會兒眼。
隊伍第二天沒走成,大雨持續下了好幾天,導致原本定下的行程一推再推。
顧翌安手機充上電都是在一周以后了。
在這之前,他用徐暮手機打給俞銳,那邊一開始關機,后來開機了,但打過去俞銳沒接。
掛斷后顧翌安又發了短信過去。
整整一下午過去,俞銳才給他回了條信息說:在忙呢翌哥,我挺好的,你在外面注意休息,別太累。
顧翌安擰眉盯著屏幕看了半天,之后按動鍵盤說:“很忙嗎?那等你空了給我回個電話。
”
消息過來,俞銳坐在病區走廊,低頭盯著呲花的屏幕,以及屏幕上顧翌安發給他的信息。
他右手緊攥著手機邊緣,指節用力到發白。
許久后,拇指拉動滑蓋重重往下一滑,他忍住鼻尖酸澀,閉眼將手機鎖屏徑直揣進了褲兜。
他們被大雨困住的那幾天,俞銳基本沒給顧翌安打過電話,連回復的消息也很少,內容還總說有事,在忙,或者沒看到。
后來徐暮手機也沒電了,他倆便徹底斷了聯系。
雨停過后,路面到處都是積水,鄉間土路并不好走,車也開不了,大家原地待命又多呆了兩天才趕到就近的小鎮。
他們在當地衛生院臨時休整,顧翌安第一時間翻出充電器給手機充電,之后給俞銳打了個電話。
電話通了,但俞銳依舊沒接,信息也沒回。
衛生院門口有一塊寬敞的水泥壩,地面凹凸不平,攢著許多積水的小水坑,锃亮的水面上倒映著雨后明凈的天空和被風吹拂著緩緩流動的云層。
其他人都在門口聊天說笑,顧翌安立在屋檐下,目光正對那片淺淺的水坑發愣。
過了許久,他從西褲口袋里摸出那根紅色手繩,垂眼看著上面不知何時斷掉的同心結,眉心漸漸皺緊。
聯系不上俞銳,發出去的信息也石沉大海,顧翌安越看心里越是不安,沒著沒落的,總覺得哪里不對,于是拿起手機給趙東打了個電話。
醫援兵分兩路,西藏那邊的活動已然接近尾聲,趙東收拾行李時接到電話還很意外,顧翌安跟他說不上熟,平時頂多見面打個招呼,私底下基本沒什麼交情。
加上他對顧翌安莫名有些打怵,電話接通,這邊還沒發話,趙東已經在電話那頭起立站直了:“顧、顧師兄?你找我有事啊?”
顧翌安“嗯”了聲,低聲問:“俞銳跟你在一塊兒嗎?”
“我銳?”趙東更懵了,“沒有啊,他不早回北城了嗎?”
“回北城?”顧翌安皺了皺眉,“什麼時候的事?”
趙東摸著腦門說:“不是說俞院長生病出院了嗎,銳他早一個多星期前就回去了。”
“俞院長住院?”顧翌安腦子空白了一瞬。
趙東大著嗓門兒“啊”了聲。
嘴角下壓,手繩塞進褲兜,顧翌安沉吟片刻,沒出聲。
俞澤平住院這麼大的事,連趙東都知道,他這個名正言順的男朋友對此卻一無所知,顧翌安當下都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心情。
他問趙東俞院長病情如何,趙東只說不清楚,反正是一個多星期前的事了。
顧翌安細細想了想,那會兒他不是沒聯系過俞銳,他打了無數次電話,也發了很多消息,可俞銳只說在忙,別的一個字也沒透露。
思及此,顧翌安眉心越皺越緊。
偏偏另一頭,趙東還不知死活地嘀咕補了一句:“不是,銳他沒跟你說嗎?不可能啊,這麼大的事,他不應該啊?”
是不應該,如果俞澤平只是簡單的生病住院,俞銳不會匆忙跑回去也不可能瞞他。
可如果病情很嚴重,俞銳瞞著他——
趙東不清楚俞澤平的情況,想不通原因,顧翌安卻不會不懂。
掛斷電話,顧翌安沉默地站在原地。
他已經不期望俞銳能告訴他實情,也不相信俞銳會跟他實話,只能匆忙請假往回趕。
小鎮離機場太遠,顧翌安上午出發,路上連倒兩趟大巴,坐了近六小時大巴才到西寧。
好不容易趕到機場,廣播又通知因雷雨天氣影響,前往北城的航班延誤登機,起飛時間暫時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