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一直在等候他的到來。
俞銳腳步剎停在原地,和顧翌安沉默無聲地舉目對望。
他看著顧翌安,眼底逐漸盈滿清潤的水光,同時不可抑制地顫抖著雙唇。
他抬起胳膊罩住自己早已通紅的眼睛。
而對面的顧翌安,注視著他,越過他身后不斷涌出的人潮,逆流而上,一步一步緩慢地走過去,最終站定在俞銳的身前。
他沒說一個字。
只是伸出手,握住俞銳的手腕,將他的手從臉上拿開,而后又用另只手輕柔地擦過俞銳的眼尾,一遍又一遍。
他看著俞銳,緩慢地抬起手,將拇指和中指并攏,移到俞銳耳邊,清亮地搓出一個響指。
盡管聽不見,可俞銳能感受到耳邊滑過的一縷急促的,溫柔的風。
于是剎那間,俞銳渾身僵硬,所有五官都在同一時刻凝固了。
他用力睜大眼睛去看顧翌安,試圖看清顧翌安的眼神。
看顧翌安眼里倒映出的自己,看顧翌安的眸底像一片靜謐幽深的海,盛著無數深沉而復雜的情緒。
然后,他看著顧翌安輕啟薄唇,對著他說:“這就是你的秘密,是麼?”
俞銳猛然狠狠閉上眼。
在眼淚從眼尾滑落的瞬間,在他筑建多年的圍墻倒塌的瞬間,他像一片干枯的落葉搖搖欲墜,但有人同時拉住了他,扣著他后勁。
帶著無數洶涌的愛意,將他一把擁入懷中。
作者有話要說:
嗯,不是病,是很特殊很特殊的基因缺陷,后面會再詳細解釋一下。
明天(周一)休息不更哈~
第105章 過去
顧翌安畢業那年,俞銳還不到22歲。
從大一進校開始,俞銳大考小考全優,本專業跨專業無數競賽獲獎,就連網球籃球以及運動會上的各項比賽,他也總是最耀眼的。
學習娛樂兩不誤就不說了,在外人眼里,最重要的還是他和顧翌安走到一起,擁有著令人艷羨不已的愛情。
天才學弟和校草學神的組合,怎麼看都是亮眼的。
醫大每年考進來的大一新生,從學長學姐那里聽說他倆的事,總會第一時間興奮尖叫,然后立刻沖到學校論壇上,惡補有關他倆的帖子。
關注的人多了,有部分同學甚至總忍不住好奇,偶爾還會偷偷跟蹤他倆,觀察偷拍他倆日常的相處還有互動。
那是俞銳和顧翌安在一起的第五個年頭,同時也是俞銳最熱烈張揚,最意氣風發的年紀。
年少總輕狂,總以為整個世界都能被踩在腳下。
何況俞銳的性格自小就是頭刺猬,一身的桀驁不馴,這麼多年除了顧翌安,根本就沒人治得了他。
別說其他人,那時候就連俞銳自己都覺得,這世上好像就沒有他所不能的事,只有他不想和他不愿。
除此之外,誰都攔不住他,更沒人強迫得了他。
直到后來的某一天,他被命運生生折斷了翅膀,從此再也無法飛越高山,跨過大海——
那年春天,醫大和八院照例組織了醫援活動,由八院專家帶隊分別組成兩支隊伍,一支依舊去的西藏,另一支隊伍則去了青海。
俞銳這次沒跟顧翌安一起,他在八院實習剛好輪轉到小兒外科,于是跟著大部隊一塊兒被派到了西藏。
從大一進校到現在,俞銳跟著醫援隊伍來了好幾次藏區。
跟以往不同的是,他這次狀態極差,胸悶乏力加呼吸困難,持續不斷的耳鳴,腦子里還有一股尖銳到令他始終無法忽視的刺痛感。
這些都和高原反應極其相似。
于是大部隊到達小鎮,準備前往下一站高海拔地區的時候,俞銳被帶隊主任強制留下,說是讓他好好休息兩天,沒事的話就在小鎮衛生所幫幫忙,順便給本地居民進行簡單的義診。
位于藏區山腳的小鎮氣候適宜,海拔也接近正常地區,加上俞銳年輕底子好,躺了半天不到,癥狀就消失得差不多了。
趙東這次也來了。
他走之前看俞銳高反那麼嚴重,臉色也差,慘白慘白的,本來都跟大部隊走了,后面想想不放心,半途下車,蹭著老鄉的牛車跑回來。
結果到地方下車一看,俞銳不僅啥事兒沒有,還穿著白大褂跟一群灰不溜秋的小孩兒在衛生所門口踢足球。
“你怎麼又回來了?”俞銳顛著球,轉頭看到他還挺驚訝。
“當我愿意回來呢,”趙東沒好氣翻個白眼,“那牛車都快給我顛死了,昨兒晚上吃的羊肉火鍋都還沒消化呢,剛在路上全給吐了。”
牛車上拉的都是草料,趙東那件頂貴的毛衣上沾了一身干草不說,還又癢又刺撓,隱約都能聞到一股牛糞的味兒。
俞銳站在背后,幫他簡單清理了一下。
左右這身衣服是已經廢了,趙東也不那麼講究,扯著褲腿兒,干脆一屁股就往門口的臺階上坐。
三月份的藏區,春風拂過,百花盛開,連遠處被皚皚冰雪所覆蓋的山脈上都開始逐漸有了綠意。
時值傍晚,衛生所也下班了,他倆就坐在門口愜意地閑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