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趙東啞巴了。
的確非走不可,也的確只有蘇晏暫時離開,才能將目前尷尬緊繃的關系冷卻下來。
若真是趙東走了,不僅只會適得其反,同時也會讓蘇晏的處境變得更加尷尬。
當時出柜的時候,趙東腦子發熱,憑著一股子沖動就跟家里說了。
而他現在才真正明白,這股沖動不僅把他和蘇晏兩人之間的距離拉得更遠。
更重要的是,蘇晏甚至被迫承受了本不該他承受的質疑和壓力。
想到這里,趙東鼻子有些發酸,于是望著俞銳問:“銳,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
俞銳看他滿臉糾結,還有他略顯無助的眼神,心里到底有些不忍心,于是站直身子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都會過去的。”
像是安慰趙東,也像是在安慰自己,俞銳閉了閉眼,再次低聲重復道:“交給時間吧,一切都會過去的...”
“時間我有的是,就這麼耗著我也不怕,”趙東抬起胳膊蹭了蹭眼睛,嗤笑聲說,“可要是耗到最后人沒了,時間再多又有什麼用?”
俞銳抬起的手,霎時懸在半空。
趙東沒呆多久就走了。
他剛出門沒多久,吳濤急急忙忙跑進來,說是正在高壓氧艙治療的7號床突然心律失常,還不停地抽搐,目測應該是急性癲癇發作。
俞銳沒等他說完,立即抬腿就往醫技科的高壓氧室跑。
沒幾分鐘,俞銳趕到現場,迅速開始緊急搶救,好不容易穩住病人情況,俞銳看眼監測儀上的數據,順便又翻了翻之前的病程記錄。
他邊看邊叮囑吳濤再取幾樣抗癲癇的藥過來,給病人靜脈推注。
吳濤應下就往外走。
剛搶救的時候,高壓氧室處于功能關閉狀態,但吳濤出去后,門再度闔上,系統治療自動開啟,艙內壓力也驟然變化。
俞銳腦子里頓時響起一陣‘嗡嗡’聲,聲音持續不斷且越來越大,導致他頭痛欲裂,幾乎站都站不住,只能扶住床沿,緩慢蹲下身。
吳濤回來時發現艙門鎖上了,他在外頭試了好幾次都打不開。
透過玻璃窗口,他看俞銳蹲在地上沒動,大著嗓門兒沖里面喊了好幾聲‘俞哥’。
這幾聲悶悶地傳到艙內,并非幾不可聞,但俞銳卻像是沒聽見,一點反應都沒有。
吳濤心頭一跳,立馬發現俞銳狀態非常不對,于是趕緊出去找人過來。
沒過多久,醫技科的同事跑過來,同來的還有陳放。
他正好在醫技科開會,出來時碰上吳濤,一聽俞銳被鎖在高壓氧艙里,臉色倏然變化,還大罵了聲‘草’,隨后火急火燎地沖過來,跑得比吳濤還快。
艙門故障,醫技科的人修了十多分鐘才修好,陳放站在門口,急得不行,一邊催,一邊透過玻璃窗往里看。
他和吳濤陸續喊了好幾次,俞銳在里面一直沒動靜,始終處于雙手抱頭,蹲在地上的姿勢。
好不容易艙門打開,陳放第一時間沖進去,抓著俞銳胳膊,把人拽起來,看著他問:“怎麼樣?有事沒事?還行嗎?”
他急的不行,眼睛都紅了,說話都帶著點哽咽,可又不敢說太多,旁邊圍著好幾個人,都在盯著俞銳。
俞銳臉色慘白,反應也有些遲鈍。
醫技科同事連連道歉,吳濤也緊張地看著他,焦急追問道:“俞哥,你沒事吧?”
緩慢抬起眼,俞銳搖頭跟他說:“沒事。”
說完他轉向陳放,沖陳放輕眨了下眼示意他沒事,甚至還故作輕松地笑笑,跟大家說:“真沒事,就一點耳鳴,我回去歇會兒就行。”
高壓氧艙啟動工作后,艙內壓力會陡然升高,大部分人或多或少都會出現耳鳴反應,在座都是醫生,不用說也都懂。
大家聽他這麼說,也就放下心來,沒人再過度深究。
但陳放還是不放心,追著俞銳回到辦公室,又伸頭往外左右瞅兩眼,小心翼翼關上門。
轉過身,陳放走到辦公桌前,雙手撐在桌面,嚴肅認真地盯著俞銳說:“別懵我,你現在到底怎麼樣?能聽見我說話嗎?”
“真沒事,就一點耳鳴,歇會兒就行。”俞銳疲憊地坐在辦公椅上,揉按著太陽穴。
他說話的時候,眼睛是閉起來的,陳放心里的大石頭這才落地,肩背也放松地沉下來。
想了想,陳放又問:“你這事兒到底跟翌安說沒?”
俞銳沒應,還是閉著眼睛。
陳放也不客氣,自顧自拉過一把椅子,就坐俞銳對面,接著又說:“你倆最近幾天可都不對勁啊,過年那會兒都還好好的,可別跟我說又是吵架了。”
“沒有。”俞銳回他一句,睜開眼,原本蒼白的臉色倒是的確恢復了些,看著不像剛才那樣嚇人了。
“沒有就行,”陳放松口氣又說,“好不容易在一塊兒,別瞎折騰,你倆也都不小了,要真有矛盾就好好聊聊,別都悶在心里不出聲,還搞冷戰那套。”
俞銳避而不談,推開椅子起身去倒水,還開他玩笑說:“這給你操心的,我看你改叫放媽得了。
”
陳放瞪著他背影,翻了翻白眼。
等他轉回來,陳放指著他又說:“別怪我沒提醒你,你那事兒早說晚說都得說,翌安他不傻,這麼大的事兒,你別想著能一直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