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其實俞銳原本也是要來的,衣服都換好了。
但臨出門前,吳濤急急忙忙打來電話,跟他說昨天手術的患者病情突然惡化。
估計是長期服用阿司匹林的原因,病人術后出現凝血功能異常,顱內血腫疾速擴大,還連續出現兩次呼吸驟停。
科里今天值班的副主任都在急診手術臺上,剩下的就吳濤和錢浩,外加一個侯亮亮,他們仨根本沒人搞得定,只能打電話找俞銳。
事發突然,情況又嚴重,俞銳掛斷電話,當時就趕去了醫院。
酒會現場都是熟人,大多都是如今臨床和科研領域冉冉升起的明日之星。
老一輩里有幾位獲封兩院院士,如今在國內醫學界地位舉足輕重的學科帶頭人也有出席。
徐暮畢業后不常來北城,但他認識的人不少,好不容易來一趟,自然免不了得應酬幾句。
酒過三巡,他恍著一杯假酒四處轉了一圈,最后在某個角落找到顧翌安。
他看顧翌安鎖眉低頭,盯著手機屏幕動也不動,于是走過去,玩笑著說了一句:“我看你這整個晚上都心不在焉,怎麼?和小師弟吵架了?”
顧翌安喝的也不少,兩邊眼瞼到眼尾紅了一大片。
帶著明顯的醉意,顧翌安略顯遲滯,緩慢地抬起頭。
手機鎖屏收回西褲口袋里,他淡淡回了兩個字:“沒有。”
看破不說破,徐暮舉起酒杯,低笑一聲,跟他碰了碰杯。
“朱院長也來了,你見過沒?”徐暮懶懶地倚在旁邊一張高腳桌上,跟顧翌安閑聊。
朱院長是醫大上一屆德高望重的老院長,到今年已是八十歲高齡,退休都快三十年了。
他們當年讀大學那會兒,朱院長也就掛個名譽院長的職位,但偶爾也會來學校講講課,帶幾個博士生。
顧翌安輕抿一口酒,點頭“嗯”了聲。
老院長剛來的時候,他已經去打過招呼,身子骨看著倒還硬朗,一如既往地愛笑,還拉著顧翌安聊了好幾句家常。
這會兒老院長和徐頌行正坐在一起聊天,徐暮看著那邊,歪頭靠近顧翌安小聲又道:“聽說老院長今天過來,是為了招兵買馬。”
顧翌安一怔,側眸看他:“你聽誰說的?”
“難道不是嗎?”徐暮撤回身,挑眉勾了勾嘴角。
對視片刻,顧翌安沒說話,徐暮移開目光,指尖輕點著杯底又道:“我剛在衛生間碰到秘書長,他那嘴你也知道,喝多了跟個漏勺沒差別,我還沒跟他聊兩句,他主動就說了。”
顧翌安聞言皺起眉。
朱院長今天會來,的確是別有所圖。
不止朱院長,醫大基金會的鄭會長也來了,目的也很明確,倆人都希望能說服徐頌行回國,將他的個人實驗室落地到醫大。
且不說這事兒徐頌行會不會答應,就算真答應了,斯科特研究所還有霍頓大學那邊也未必肯放人。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結果沒定下來之前,這事兒目前都還處于高度保密的階段,顧翌安也是今晚才從鄭會長那兒聽到一二。
這位秘書長倒好,喝飄了,三兩句就把這事兒當談資給漏了。
徐暮看出他在擔心什麼,拍拍他的肩膀說:“放心,以防他再亂說話,我已經叫人把他給送回去了。”
徐暮做事向來妥帖,顧翌安點點頭,便也沒再說什麼。
他倆沒呆多久,有人注意到這里,于是端著酒杯過來打招呼。
那人明顯是沖顧翌安來的,來了就不肯走,話匣子打開后自顧自地說個不停。
徐暮嫌他聒噪,笑著說了聲抱歉,然后借口去衛生間,人一溜,也沒再管顧翌安。
直到酒會散場,徐暮回來找他,顧翌安不知又喝下去多少,連站都有些站不住,服務生把外套取來給他,顧翌安兩次伸手都沒拿住,還把衣服拽到地上。
對方彎腰撿起來,又將外套重新遞給他,顧翌安接在手里,道了聲謝,轉身就往外走。
徐暮跟過去,走在他旁邊問:“我看你喝得也挺多的,要不我幫你打個電話給師弟,讓他過來接你?”
“不用,”顧翌安腳步沒停,低頭看著手機,“我叫了代駕,你幫我把徐老送回酒店就行。”
徐頌行還在里面,喝的也不少,徐暮分身乏術,也不顧上那麼多,只能跟著顧翌安出去,盯著他上車了才轉回現場。
顧翌安極少會醉成這樣,徐暮想想還是有些不放心,回去后又給俞銳打了個電話,只不過電話打出去好幾個也沒人接。
也不是故意不接,只是徐暮打來的時候,俞銳正在洗澡,出來時那頭正好掛斷。
俞銳本想撥回去的,但徐暮緊接著又給他發了條微信,告訴他顧翌安喝得有點多,讓他記得去小區門口接人。
身上就裹著一條浴巾,連頭發都還沒來得及擦,俞銳迅速換上衣服準備下樓。
剛到玄關,外頭有人按動密碼鎖,俞銳推開門,顧翌安拎著外套,長指微蜷懸在半空,密碼都還沒輸完。
以為俞銳是要出去,顧翌安微怔一秒,立刻蹙起眉:“又要去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