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放猶豫著看向顧翌安:“要不,你再去問問師弟?我總覺得這事兒沒那麼簡單,他肯定還有別的原因。”
顧翌安沉默著沒說話。
哪怕是他親自去問,俞銳也未必會告訴他。
他太了解俞銳了,只要是俞銳認定要做的事,無論結果是什麼,他都不會輕易改變,不會解釋,甚至咬死也不會說。
否則俞銳也不會把自己發配到藏區兩年。
“師弟自己不松口也就算了,偏偏他還不讓我們聯系于慧,這事兒又沒有第三人在場——”陳放越說越氣,頭發都快抓沒了。
他正煩躁的時候,剛好有人敲門。
陳放大著嗓門兒沖外面人喊了聲,門隨后被人推開。
屋里仨人看到立在門口的叢涼,表情如出一轍,微有詫異,很快就收斂了。
“別告訴我,你來是想要內部新聞。”陳放明顯抵觸,態度也不怎麼友好。
“你們別用這種眼神看我啊,”叢涼笑著走進去,“我不是來挖新聞的,而是來送新聞的。”
“什麼意思?”顧翌安出聲。
叢涼站定在他們中間,掃眼仨人,說:“不太湊巧,我就是你們要找的第三人。”
作者有話要說:
叢涼是記者,也是俞哥以前的病人,15章孽緣有提到過~
關于基因檢測,俞哥和翌哥在37章叮嚀討論過,當時俞哥的感慨就是來自羅宇~
ps:為免爭議,關于李法美尼綜合征,指路百度百科。
第88章 簽字
準確來說,羅宇體內攜帶的TP53突變基因來自他的父親,其實不只是羅宇,羅宇的姐姐羅玥同樣也遺傳到了這部分突變基因。
只不過,在羅宇之前,他們并沒有做過任何基因檢測。
更不可能知道李法美尼綜合征,這樣一個完全陌生的名字,后來會是他們全家一場無處可逃的噩夢。
羅宇剛上中學那年,他父親便查出肺癌,沒過兩年就去世了。
在此之后,羅玥也查出白血病,從此不停地在醫院里放化療,最后還通過羅宇配型做了骨髓移植。
可天不遂人愿。
移植手術第二天,羅玥出現強烈的排異反應,躺在監護室里,渾身插滿管子。
不能動也不能說,就這樣苦苦煎熬半個月,羅玥最終還是沒能挺過去。
短短三年里,丈夫女兒相繼去世,災難并沒有結束。
沒過多久,羅宇也查出腦癌晚期。
他不是北城本地人,老家是在鄰省一處小縣城。
當地人更是不懂什麼李法美尼,基因突變,只知道這家人,一家四口全都得了癌癥,就于慧一個外來的媳婦健健康康。
小地方本就迷信,私下里也免不了議論,議論久了總能生出些流言蜚語。
加上痛失兒子孫女,最后連唯一的親孫子也被查出癌癥,羅宇的奶奶整日在家嚎啕痛哭,還聲聲痛斥于慧克夫克子,對她又打又罵。
就算是后來羅宇住進醫院,老太太也沒少當著同病房其他病人和病人家屬的面給于慧難堪,還指著鼻子罵她是羅家娶回來的掃把星。
那段時間,叢涼腦子里長了一顆良性腦膜瘤,好巧不巧,正好也住在同間病房,等著俞銳給他排期做手術。
老太太罵媳婦這樣的戲碼,次數多了,叢涼也聽不下去,好幾回都沒忍住開口勸兩句,實在勸不住就胡亂打個岔,扯開話頭。
不止是他,科里醫生護士看不下去,遇上總會勸兩句。
連俞銳也刻意找到老太太,還很認真地又是講解又是畫圖地跟她科普過好幾次,告訴她什麼叫做李法美尼綜合癥,并耐心跟她解釋這種病的遺傳特征。
可老太太聽不進話,依舊我行我素。
她罵出口的話都極其難聽,嗓門兒又大,滿屋嚷嚷,還動不動就拉著其他人訴苦。
無論對方如何惡言相向,于慧也總是溫和禮貌地叫她一聲媽,然后安安靜靜地守在旁邊,細致入微地照顧羅宇。
作為職業記者,同間病房住著沒兩天,叢涼不但對羅宇家里的情況摸了個大概,還從俞銳那里聽到好幾回有關李法美尼綜合征的科普。
無論是從自身經歷,還是從罕見的遺傳病例本身,羅宇以及羅宇一家,顯然都是非常值得報道的新聞素材。
于是好幾次,叢涼私下里都跟于慧提起,想以她的視角寫篇報道,還提出可以幫她籌集一些公益捐款,好讓她繼續給羅宇治病。
生病住院,從檢查治療到住院手術,中間大大小小的費用,一筆筆加起來,怎麼算都不可能低。
大多家庭,一人患癌便足以拖垮全家。
何況丈夫女兒先后重病,家里的經濟狀況可想而知。
為了給羅宇提供最好的治療,哪怕這樣做根本無濟于事,于慧思慮再三,還是打算接受叢涼的提議。
羅宇本人卻不同意。
不僅不同意,從那以后羅宇也不再配合俞銳做任何檢查跟治療,不愿意打針吃藥,還一度鬧起絕食。
嚴格來說,羅宇也就剛過十七歲,還是一半大不小的孩子,又正值青春叛逆期,犯起倔來,誰說都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