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銳被鐘燁叫過去,別的話沒有,就丟下一句:“按病人現在的身體情況,手術肯定做不了,最好是去腫瘤科姑息治療,沒別的辦法。”
家屬對俞銳住院前的話選擇性失憶,一聽俞銳不給手術,當即就開始撒潑,差點沒在鐘燁辦公室直接擼袖子和俞銳動手。
俞銳掃他一眼,冷冷地笑了聲,轉身就走,爛攤子交給鐘燁,管都沒管,也沒過問。
這會兒聽姜護士提起,俞銳也沒什麼表情。
倒是姜護士氣不過,吐槽說:“演得倒挺像,來回這麼折騰,說到底還不是為了錢,9床也是夠可憐的,攤上這麼幾個兒子媳婦。”
9床是離退干部,退休前官階還不小,每個月都有大筆的津貼和生活補助金可以領。
住院后,手術費醫療費和護理費也都能報銷,不僅能報,還會有額外的各項補貼,都是按天計算,數額還不小。
錢有的是,可住院期間,9床那幾個兒子總共就沒來幾次,剛開始連護工都不愿意找,平時都是科里的小護士在照顧。
后來實在不方便,姜護士長聯系到家屬,左右溝通好幾次,最后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找來一位價格便宜又不懂護理的老阿姨照顧。
沒什麼正經工作,又是典型的啃老族。
說白了,親爹最后過成什麼樣,他們根本不關心,堅持手術也不過是想把老爺子命給續住,只有這樣,他們才能領到老爺子那些錢。
俞銳沒有背后議論別人的習慣。
可科里年輕的小護士沒忍住,在旁邊接嘴:“也不知道鐘主任最后怎麼處理的,不會真給他退錢了吧?”
“錢倒是沒退,不過主任,聽說他們準備轉到二院或者三院去。”說到這里,姜護士突然頓住。
左右看一眼,姜護士越過柜臺,湊近俞銳后,手背擋住半張臉,小聲又說:“我還聽病人家屬說,老爺子要是能在別的地方手術,他們就要去媒體曝光你,說你見死不救,還坑他們錢。”
俞銳聽完淡淡笑了聲:“想曝就讓他們去曝吧。”
“可是你...”姜護士話說一半,沒說完,眉頭皺著,神色不無擔憂。
俞銳下完醫囑簽完字,將文件夾遞回去,最后跟她說:“放心,沒事。”
——
南城這次論壇邀請了很多國內外的專家教授,大會連開三天,徐老沒來,但諾獎帶來的震撼和熱度都還在。
作為他的首席助理,顧翌安每場會都得參加。
論壇會議結束,他也不能立馬就走人,必要的酒局應酬該參加還是得參加。
俞銳也忙,工作時間,尤其趕上手術日,俞銳一整天可能都摸不到幾回手機。
他手術排得緊,腫瘤組和急重癥的病人輪著來,經常是無縫銜接,早上天還沒亮就進手術中心,出來抬頭一看,外面天都黑得差不多了。
最近好幾天他們都沒正經說上幾句話,連消息都回得斷斷續續。
自從住到一起,倆人就沒分開這麼久過,俞銳抓心撓肝想得不行,晚上洗完澡躺床上,沒忍住,直接就給顧翌安撥了一通視頻過去。
這回倒是趕巧,兩邊都有時間,顧翌安從一場酒會出來,這會兒剛好回到酒店。
“翌哥——”借著走廊反射的白光,俞銳看他臉有點微紅,“又喝酒了?”
顧翌安“嗯”了聲,說:“喝了幾杯雞尾酒,度數不高,也不多,沒事。
”
只是有點暈,但還沒到醉的程度。
俞銳也沒說什麼,工作場合,不可避免的事,彼此都能理解。
說話的功夫,顧翌安已經刷卡進屋。
手機放到吧臺,顧翌安一邊跟他說話,一邊扯掉領帶,順手解開襯衫領口的幾顆扣子。
這邊俞銳背靠床頭,也沒什麼事,一直盯著手機屏幕,角度剛好能看到顧翌安說話時滑動的喉結,還有領口下方若隱若現的鎖骨。
大晚上的,這畫面可太刺激獨守空房的老男人了,尤其這雙人床才剛熱乎沒兩天,又變成他一個人的。
俞銳抿了下唇,叫了聲:“翌哥...”
“嗯?怎麼了?”顧翌安這會兒正對著電腦回郵件,暖黃色燈光,光線柔軟,畫面里俞銳還能看到他硬朗的下頷線條。
“...想你了。”俞銳說。
郵件還在發送,顧翌安抽空看了眼屏幕。
床頭燈有些暗,微弱的那點光線照在俞銳臉上并不太清晰,但顧翌安還是能看到他呼吸時,胸口明顯的起伏。
“哪兒想?”顧翌安拿起手機問。
“哪兒都想,”俞銳向來也不遮掩,嗤笑聲說,“別撩我啊翌哥,等會兒硬.了可咋整。”
聞言,顧翌安淡淡挑了下眉,笑了。
這話題不能深聊,本來就想得不行,真這麼深入聊下去,那可太容易搓出火來了。
郵件回得差不多,顧翌安拿上衣服去洗澡,視頻也沒掛斷。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顧翌安就把電話放臥室床上,衛生間離得又不遠,兩步一扇門的距離,門還沒關。
以至于等他那會兒,俞銳手里翻著一本書,壓根兒就沒看進去,電話那頭斷斷續續的水聲就跟開了3D環繞一樣,勾得他魂兒都沒了。
等人出來,那頭顧翌安還只圍了半截浴巾,低個頭彎個腰,連腹部線條和肌肉紋路都清晰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