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沖顧翌安點了點頭。
病了一天一夜,老是悶在家里也不好,顧翌安也有心帶他出去走走。
于是顧翌安“嗯”了聲,又跟陳放說:“行,那我們等會兒過去。”
工作日,又還在上課時間,醫大籃球場人并不多。
顧翌安和俞銳到的時候,陳放跟徐暮正坐球場邊的長椅上閑聊,看那樣子像是等了好一會兒了。
他倆剛走近,陳放從上到下掃了眼俞銳。
原本多少還是有些擔心的,這會兒陳放瞅著俞銳臉色好了許多,精神頭也比前陣子足了,懸著的那點心總算是能安穩地放下來。
他把帶來的球服拿給三人,顧翌安接在手里,都有些無語:“你這準備得夠充分啊。”
“那是,”陳放挺身起來,“打完球還得去歲月間吃頓好的,一身汗還怎麼吃。”
不久前,顧翌安脖子才被某刺猬嚯嚯過,咬得倒不狠,但鮮紅的印子一個都還沒下去。
本來顧翌安穿著襯衣,衣領多少還是能遮著點兒。
這會兒在更衣間,四人全都換上無領的藍球服,顧翌安脖子和鎖骨上那些被俞銳咬出來的痕跡,瞬間無所遁形,全都露了出來。
拇指大小,零星好幾塊,乍一看跟紅斑一樣,極其明顯。
陳放坐椅子上,顧翌安站他對面,視線往上,看顧翌安連下巴底下都有。
他盯著看半天,“唉”了聲問:“你這脖子怎麼回事?過敏?”
俞銳剛從隔間換好衣服出來,聽到這話,曲指抵住鼻尖,不自然地輕咳了兩聲。
顧翌安淡淡笑著沒說話。
徐暮看眼顧翌安,又看眼俞銳,心里明鏡似的,走到陳放身后,徐暮重重拍了下他背,說:“你一個已婚的,這點事兒不懂?”
陳放扭頭看他,眼珠子滴溜轉兩圈,懂了。
“嘖——,”陳放瞅眼另外倆人,又瞪著徐暮說,“我一個已婚的不懂,你一個單身的,倒知道挺多啊!”
徐暮挑了下眉:“那是,沒吃過豬肉,還能沒見過豬跑嗎?”
反應兩秒,陳放笑罵了聲“草”,而后指著徐暮,沖身旁倆人說:“翌安,師弟,他罵咱仨兒都是豬,揍他!”
徐暮換好衣服先跑了,陳放跟著追出去。
顧翌安和俞銳拿上籃球落在后面。
他倆出去的時候,陳放正掐著徐暮身上一塊癢癢肉,徐暮笑喘著話都說不清楚,抬腿踢了他一腳。
“你倆還看戲呢?沒聽懂他說什麼嗎?一起上啊!”陳放回頭沖顧翌安和俞銳叫嚷。
俞銳一手拍著籃球,另只手搭在顧翌安肩膀上,笑著說:“就是懂了,我倆才看戲。”
顧翌安抱著胳膊,淡笑著“嗯”了聲。
“光長年紀不長腦子,你傻不傻!”徐暮撐著膝蓋,都快笑岔氣了。
陳放摸著腦袋,反應一秒,再次笑罵了一聲“草”,轉頭又把氣撒在了徐暮頭上。
都說男人至死是少年,可三十好幾的人了,鬧起來還跟十幾二十歲的大學生一樣,要不是都穿著球服,路過的人都得看他倆的笑話。
“誒,講不講理了還,”被陳放追著打鬧,徐暮都笑無語了,“我都沒說誰,你自己上趕著要認,認了還非得賴我。”
球都還沒開打,倆人已經鬧出了一身汗。
鬧完組成一隊,陳放還跟俞銳放狠話說:“別以為你生病我就會手軟,上回勒我脖子那事兒,我還沒跟你算呢。”
說起這個,俞銳多少還是有些過意不去,畢竟那天在控制間他氣上頭了,火全撒在了陳放頭上。
“抱歉放哥,那天——”
別的話俞銳都還沒說出來,陳放抬起胳膊,沖他擺了下手:“別的就不說了,今天要我跟老徐贏了,那就你倆請客。”
指尖輕轉著籃球,俞銳跟顧翌安對視一眼。
轉頭回來時,俞銳扯動嘴角,語帶囂張說:“那恐怕有點難。”
說完,還不等倆人反應,俞銳抬手將球拋出,穩穩三步,正好接住從地面彈起的籃球,屈膝跳起,隨后一百八十度反身扣籃。
整套動作行云流水,一氣呵成。
他們三人還在邊上熱身,陳放轉著胳膊,罵了聲:“靠,這也太秀了吧!”
“誒,剛那話我可不認,”徐暮踹他一腳,“要沒贏的話,你請客啊。”
陳放瞇笑起眼睛:“嗐,我說我倆贏了,他倆請客,可也沒說我倆輸了,就我倆請啊。”
俞銳拿著球回來,正好聽見這話,眉毛輕挑起來,他問:“什麼意思,輸贏都是我們請客?”
“昂,”陳放抬了抬下巴,“就這意思。”
顧翌安輕笑一聲:“算盤打得還挺精的。”
“這會兒腦子倒挺好使。”徐暮側眸看他一眼,也笑著說他。
沿著球場跑了兩圈,又陸續投了好幾個三分球,俞銳已經活動開了,身上漸漸發汗,連帶著生病那點不適感也沒了。
“那可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翌哥——”俞銳后退著將球拋向顧翌安,“接球!”
秋高氣爽的天氣,幾許微風從林蔭深處竄出來,樹影斑駁搖晃,陽光和煦正暖。
顧翌安伸手將球接下。
遠處,俞銳揚起胳膊,食指輕點在額角,唇角微勾起來,穿透綠蔭斜落下來的茸茸光暈映在他的臉上,從嘴角漾開的笑容明亮耀眼,恍如當年。
——
雖然都沒明說,但顧翌安的手傷始終是大家心里的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