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銳佯裝看一眼:“長得像而已,確實不是我。”
顧翌安站在他旁邊也很引人注意,但沒人認出他來。
當年畢業典禮顧翌安并沒有參加,宣傳欄也就沒放他的照片,大學時那些舊照隨著醫大論壇沒落下去,基本也都很少見了。
所以,相比俞銳,顧翌安對后來的那些學弟學妹們而言,距離更加遙遠,也更加神秘。
俞銳被圍堵的時候,手一直往后伸,不停地比手勢向顧翌安求救。
但顧翌安故意裝作沒看見,還退到他身后兩步,耐心地看他解決完一波,又跟來另一波。
好不容易都打發了,俞銳拉上顧翌安趕緊就走。
顧翌安任由他拉著,落在背后,淡淡道:“看來我們俞主任的人氣,還真是不減當年,走到哪里都還是這麼招人。”
俞銳停下腳,挑眉看他一眼:“不是吧翌哥,小女孩兒的醋你也吃?”
顧翌安未置可否。
“行,”俞銳點點頭,“等下次再碰上院長,我一定讓他把我的照片拿下來。”
校園小道,樹影婆娑,顧翌安邁步走在前面:“不止小女生,小男生也不少。”
“小男生?”俞銳兩步追上,“哪里來的小男生?”
顧翌安側眸看他一眼:“比如你們科那只小猴子,似乎就一直很崇拜你,當你是他偶像。”
俞銳愣了愣:“侯亮亮?”
“嗯,”剛好從小路出來,顧翌安抬頭往天上看,“他還說你是北極星,天上最亮的那一顆。”
入秋以后,夜空不再那麼清透明亮,云層稀薄,一片片地被風追著緩緩流動,一彎新月藏在背后若隱若現。
顧翌安把那晚聚餐時,侯亮亮說的話跟俞銳說了一遍,最后語帶遺憾道:“可惜今晚好像看不到星星。
”
俞銳走到他身邊,也仰頭往天上看:“那如果要這樣說的話,你就是月亮。”
“嗯?”顧翌安偏頭看他,“因為什麼,清冷嗎?”
“是清冷的月亮,”俞銳收回目光說,“但月光是明亮的,月色也是溫柔的。”
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回博士樓門口,俞銳轉身面向顧翌安站著,下巴輕抬起來:“而且...不止這樣——”
有風吹著,舒適也溫柔。
他笑了笑,又很快斂起笑意,表情帶上認真:“我希望我愛的人,永遠掛在天上,比北極星還耀眼,比月亮還清潤,他不必為我降落,而我——”
頓了一下,俞銳直視顧翌安,鄭重道:“會畢生仰望,摯愛到老。”
對視片刻,顧翌安眼尾漸漸柔軟下來,開口聲音也很輕,像一陣風吹過俞銳耳畔。
“所以,你是在跟我表白麼?”
俞銳瞇起眼睛,雙手扣住脖子,往后仰了些:“算是吧。”
顧翌安微低下頭,湊近他耳朵:“那怎麼辦?可我偏就喜歡星星,還得是最亮的那一顆。”
很久以前,俞銳就覺得,顧翌安哪怕只是淡淡一聲“嗯”,說出來也比別人的要好聽。
他嗓音里天生含著一絲淡啞,溫柔的話說出來,總是吊著一點上揚的尾音,余音繞梁似的,勾得人耳朵發燙。
于是頭往邊上偏,俞銳輕扯了下耳朵:“翌哥,你這是在撩我呢?”
顧翌安避而不答,看著他:“誰先撩的?”
俞銳舔了下唇,感覺有點扛不住了。
還沒開口,顧翌安站直身子,問他:“今天要上去嗎?”
俞銳瞬間一愣,嘴巴微微張開,眼睛都看直了。
四下無人,但他半天才憋出一句:“雖然..但這,是不是有點快啊?”
“嗯?”顧翌安挑起眉梢,“你那腦子里都想些什麼了?我不過是想問你要不要上去喝口茶而已。
”
“哦,喝茶啊,”俞銳眨了下眼睛,“你要這麼說的話,那我想的肯定比喝茶多多了。”
答得倒是挺直接,顧翌安曲指彈了下他腦門兒:“那你回去慢慢想吧。”
說完,顧翌安也沒再管他,眼尾含笑,抬腿就上臺階,然后背對俞銳揮了下手。
干撩不下火。
這戀愛談得,可比當年純潔多了。
晚上,顧翌安洗完澡回到房間,手機不停在床頭柜上來回地震。
他擦著頭發走過去,看一眼,眉毛輕挑起來。
按下接通,那邊立刻說:“翌哥,去陽臺。”
顧翌安握著手機,推門出去。
夜已經深了,整條杏林路也都昏睡過去,周圍除了幾盞昏黃稀疏的路燈,便只剩黑沉沉的夜色。
但這夜色深處,遠遠地,有一簇小小的火花在閃動,像落在天邊淺淺的一顆星。
“看到了嗎,”星辰閃耀,俞銳在電話里跟他說,“你要的星星,我幫你摘到了。”
“看到了。”顧翌安揚起唇角。
不僅看到了,還是最亮的那一顆。
火花燃盡,俞銳又重新點亮另一根。
顧翌安立在陽臺,靜靜地看著,他們誰都沒說話,就這樣遙遙地,在黑暗中遠望,在無聲中對視。
電話里,顧翌安能聽見火花噼里啪啦的響聲,也能聽見俞銳很輕的呼吸。
很快,俞銳手里的仙女棒,一根又一根燃燒又熄滅。
明明不過是小孩兒才喜歡的玩意兒,但在這樣寂靜又溫柔的夜里,那點微弱的明亮的浪漫,竟絲毫不遜于萬千星辰隕落。
最后一根點亮,俞銳舉起來,沖他揮手,耳邊也隨之落進一聲:“翌哥。”
顧翌安輕聲回應:“嗯。”
很快,就在焰火熄滅的瞬間,俞銳問他:“我把星星摘給你了,那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