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叢涼卻不認。
他憤憤地將冰袋往地上一摔,指著霍驍:“你要不信,你就去問柴羽,我他媽真是艸了...讀書那會兒,我不過就是拍了張照片,俞銳拿起相機當場就給我開瓢兒,愣是害我在家躺了快一個月。”
“行,就算相機是我的,丟了它也是我的,這瓢兒我認了。”
“可你他媽憑什麼把賬全算我頭上?!”
嘴角都開始滲血了,叢涼邊說邊抽氣,嚎得比孟姜女還冤,說著便擼起袖子,想要往霍驍身上招呼。
俞銳眼疾手快,連忙攔在倆人中間。
“攔什麼攔,就他?我讓他一只手,他也只有挨揍的份兒!”霍驍嘴角冷冷地抽了抽,眼底全是譏諷,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你——”叢涼氣得臉都綠了,張嘴也不管不顧起來,“你不就因為電視臺那次記恨我嗎?”
叢涼被俞銳拽到一邊,視線受阻,他墊著腳尖蹦起來,越過俞銳肩膀還在沖霍驍嚷嚷:“說破天也不就是柴羽右腿殘疾的事兒嗎?”
“行了,別說了!”俞銳聽著也沉下臉,“知道他在意什麼,還專踩他逆鱗,你是真想被揍第二次是吧。”
與此同時,霍驍瞬間抬眸,眼神陰森得可怕:“你再敢把那倆字兒說一遍,我保證你今天連這道門都出不去!”
叢涼拔高嗓門兒:“我有什麼不敢說,我又不虧心,我有什麼不敢說!”
眼看霍驍攥緊拳頭就要過來,叢涼又道:“是你不敢聽,是你懦夫!這事兒挨得著我嗎?是我讓他缺條腿的嗎?!”
拳頭堪堪停在叢涼眼前。
霍驍在背后,叢涼在身前,倆人劍拔弩張,俞銳正好卡在倆人中間,一時動彈不得。
“沒完了是吧?”俞銳的耐心也快耗盡了,“還沒打夠是麼?還非得再打是嗎?”
霍驍牙關咬得死死的,盯著叢涼的眼睛猩紅得可怕。
這時,叢涼卻平靜了,甚至冷冷地笑了聲:“既然都說到這兒了,我倒想問問,你們知道那場直播,主持人為什麼會問到柴羽殘疾的事兒嗎?”
“我他媽讓你閉嘴!”
霍驍咬緊下頷,硬生生從牙縫里擠出這句話,緊接著便用力揮拳過去,俞銳反應快,立馬就把叢涼推開,自己右肩卻生生挨了這拳。
“是柴羽要求的!”叢涼忽然大喊。
空氣霎時靜止。
話音落地的同時,霍驍整個人完全僵住,就連俞銳也愣了,甚至忘了肩膀還疼,驚訝地轉過頭,望向叢涼。
有好幾秒,或是更久,像是時間都都停滯了,根本無人說話。
“你說誰要求的?”最后開口的還是俞銳,問出口時,語氣仍是不敢相信。
叢涼先是沒動,他剛被俞銳推得狠,整個人直接趴地上,脊背撞到了沙發角,疼得他眼淚都出來了,緩了半天才好些。
他就著自己現在的姿勢,轉了下身,干脆也不起了,靠著沙發扶手就這麼懶散地坐地上,接著又抬手蹭了蹭嘴角磕出的血。
“不相信是嗎?不相信,你們可以去問柴羽。”他抬起眼,看向霍驍輕嗤了一聲,“好歹我也是有職業操守的,別說柴羽他是我同學,單就直播那次給我們臺造成的負面影響,你覺得我做這事兒劃算麼?”
還是沒人說話,空氣死一般的寂靜。
過了會兒,叢涼撐著沙發,歪歪扭扭地站起身,緩慢走向霍驍:“節目雖然是直播,但臺本是提前對好的,主持人最后那句提問,也是柴羽主動要求加上的...”
房間里除了叢涼,沒人說話,可他說的話,帶給俞銳的震撼都這麼大,更遑論霍驍。
——只有我能面對自己了,我才能真正面對霍驍。
眉頭越皺越深,直到這一刻,俞銳才徹底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可明明最不能接受這件事的,是柴羽啊....
如果面對真就那麼容易的話,他又何必辛辛苦苦隱藏自己近二十年....
俞銳抬手罩住眼睛。
他實在無法想象,那麼瘦小一個人,怎麼能有這麼大的勇氣,在千萬觀眾面前,將自己的傷疤徹底揭開。
沉默著嘆了口氣,俞銳忽然想起來,又轉頭看向霍驍。
霍驍依舊站在原地,石雕一樣未動分毫,他眼皮垂得很深,眸光被睫毛所覆蓋,看不清情緒,可臉色卻煞白一片,毫無血色。
宛如在演一場獨角戲,叢涼立定在霍驍身前,目光灼灼地看向對方。
“你知道柴羽為什麼這麼做嗎?”叢涼笑了聲,笑聲里帶著明顯的嘲諷,“就算不知道,也能猜到吧?”
霍驍仍然沒動,沒出聲,但垂在身側原本蜷曲的手卻猛地攥緊,指甲瞬間嵌進手心。
“霍驍,都多少年了,你也就敢沖我揮拳頭,可你呢,你這麼能耐,怎麼卻連去見柴羽的勇氣都沒有?!”
叢涼抽動嘴角,最后一字一頓道——
“你、天、生、就、是、個、懦、夫!”
作者有話要說:
柴羽是個小天使,只是一生太坎坷了,除了霍驍他什麼都沒有~
第45章 選擇
入秋后,一場雨連綿不斷,細細蒙蒙地下了兩天。
風也刮得厲害,北城夏季僅剩的那點潮熱被風雨洗刷得很干凈,空氣都是微微濕潤的,呼吸之間,還能聞到一絲絲沁人心脾的草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