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也是場開顱手術,恢復再好,住院也得十天半個月,可柴羽身邊卻連個看望的親人和朋友都沒有。
每回去東院,俞銳發現他要麼望著窗外發呆,要麼就拿著小提琴練曲。
但只要是俞銳來,他總是在第一時間就笑,然后叫他“銳哥”。
柴羽的笑總是很簡單也很干凈,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好像兩道淺淺的月牙,看起來很舒服也很治愈。
可俞銳每回看他這樣笑,心里總是發酸。
所以手術后,他基本每天都會去趟東院。
雖然打著醫生的名義,說是為了檢查柴羽身體恢復情況,實際上柴羽心里很清楚,俞銳只是心軟,不忍看他總是一個人罷了。
但其實,每天往東院跑的,又何止俞銳一個。
只是另一個,每次都只會挑深夜出現,借著窗外那點微弱的月光,站在病房門口悄悄往里看,連門都不敢進。
如果床上睡著的人忽然往外翻個身,他幾乎立馬就會往后撤,瞬間躲進門內人看不見的地方。
漸漸地,哪怕明明沒睡著,柴羽也閉眼一動不動地躺著,好像只有這樣,只要他不醒,只要他不動,門外的人就不會離開一樣。
這些俞銳并不知道。
而且,霍驍刻意避開他,俞銳自然也跟他遇不上。
但誰也沒想到,叢涼有天竟然會出現在東院,更好死不死地被霍驍給撞見了。
俞銳接到電話趕過去的時候,倆人明顯已經打完一架,病區醫護人員好不容易才把他倆給拉開。
叢涼身高也就一米七出頭,矮了霍驍十幾公分,何況霍驍讀書那會兒就跟俞銳差不多,打架斗毆那都是家常便飯的事兒。
真要動起手來,叢涼壓根兒就不是他對手。
硬生生挨了霍驍好幾拳,其中一拳還揍在臉上,沒到五分鐘,叢涼那半張臉就像發面饅頭似的腫起來,連說話都哼哧哼哧地講不清楚。
反觀霍驍。
全身上下連點兒破皮的地方都沒有,若不是衣服稍顯凌亂,乍看可能還以為他是勸架的,而不是打架的。
東院病區辦公室里,俞銳剛到現場。
叢涼正拿著冰袋敷臉,張嘴說的話含糊不清:“我他媽要說幾遍,我真是來看望病人的,不信你們去走廊找找,是不是還有束鮮花跟果籃兒。”
他擰過頭,指向辦公室門外,恰好看到俞銳。
眼珠子瞬間瞪大,叢涼“蹭”地站起來,由于動作幅度太大,不知道牽動到身上哪塊淤青,嘴角下意識發出“嘶”地一聲。
“沒事兒吧?”俞銳看他一眼,又看看霍驍。
對方默不作聲,抱臂斜靠在墻上,看著懶散,臉上的表情實際陰郁得可怕。
“哪兒沒事兒,事兒大了。”叢涼接過話頭,立馬開始訴苦,“你來得正好,剛好幫我評評理,你說我好心過來探望柴羽,結果霍驍看到我,二話不說就是一頓揍...”
叢涼拿開冰袋,將腫起來的臉展示給俞銳,嘴疼也不管了,出口直飆臟話:“你再看看我現在這臉,腫得他媽連媽都不認了,你說我他媽冤不冤啊!”
“你探望柴羽?還好心?”霍驍像聽了什麼天大的笑話,當即就是冷冷一聲嗤笑,“你們這當記者的,是不是不干點缺德事兒,就活不下去啊?!”
“你——”
叢涼被氣到不行,嘴張太開導致他嘴角被拉扯得生疼,忍不住連脊背都躬了下去。
辦公室里不止他們仨兒,還有很多醫護人員也在,時不時就捂著嘴竊竊私語兩句。
于是,俞銳抬手沖其他人指了指門外,大家陸續都出去,臨走前有位護士還體貼地把門給帶上。
沒了外人在場,俞銳這才開口:“這在病區就大打出手,你是真不怕又把張副院長氣出個好歹來是吧?”
他這話是沖霍驍說的,上次霍驍揍主持人那事兒,八院就被牽連上了趟熱搜,張明山氣得血壓飆升,差點沒當場昏過去。
俞銳知道說也沒用,但凡遇上柴羽的事,霍驍就容易上頭。
可醫院到底不是別的地方,他也不是三歲小孩兒了,事情都沒弄清楚就動手,真要鬧出大了,以柴羽和他之前的新聞,估計八院又得跟上熱搜掛一天。
這才消停多久,半年都沒到,霍驍要真是再來一出,張明山估計能被他氣出心臟病來。
霍驍沒說話,只用鼻子出氣,不屑地“哼”了聲。
俞銳轉頭又看了眼叢涼。
想了想,他說:“東院不比其他地方,如果不是得到病人或者病人家屬的許可,其他探病人員是不可能進來的。”
霍驍神色微動,這才抬眼過來。
“看我干嘛?以為我瞎掰呢?”叢涼被他倆同時盯著,冰袋再次從臉上拿開,“不信你們就自己去查門衛登記,看我到底是不是單純就來探病的。”
霍驍嘴角勾出一聲嘲諷:“狗仔當了近二十年,混進一家醫院對你來說很難嗎?”
顯然,無論叢涼說什麼,他都沒打算信。
在他那里,叢涼整個人早就被判了無期徒刑,可以說,毫無信譽度可言。
也沒辦法,主要還是中學那會兒被偷拍,以及前陣子電視臺直播,這兩件迄今為止對柴羽影響最大的兩件事,好像無論從哪方面看,都跟叢涼脫不了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