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哥——”
嘴巴驚訝地微張著,列車進入隧道,沿途昏黃的隧道燈光連接成片,透過車窗落進來,就這麼剛剛好地照在俞銳的臉上。
以至于他眼底那些滿溢的涌動的情緒,壓根兒就沒來得及收斂半分,全部毫無遺漏地,被顧翌安深深地看進眼睛里。
“你剛在做什麼?”顧翌安緊盯著他,嗓音帶著明顯的啞意。
“沒...你沒睡著啊?”他試圖轉移話題,手也試圖往后抽,顧翌安卻抓得更緊,甚至用力把人往身上拽。
一時不察,加上重心不穩,俞銳差點直接撲到顧翌安身上。
距離陡然拉近,鼻息間全是顧翌安身上清冽干凈的味道,俞銳頭皮瞬間發緊。
他另只手撐在床沿邊上,再次試圖起身。
忽然間卻是一陣天旋地轉,腦子都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他人就已經被顧翌安翻身壓打了下面。
這一切始料未及,俞銳皺了皺眉,低聲開口:“翌哥...”
顧翌安沒應,抓著俞銳的那只手腕壓到他頭頂,他自己是一條腿撐在地上,另條腿曲跪著,眼神就這麼直直地盯著他。
倆人位置顛倒,俞銳在暗,顧翌安在明,加上距離又如此之近,俞銳只一抬眼,便能將顧翌安臉上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我再問你一遍,你剛在做什麼?”說話的時候,顧翌安原本清冷的眸子里像是燃著一團火。
俞銳嘴唇動了動,還是沒出聲,眉頭依然是皺起來的,眼里復雜的情緒開始散去,漸漸又恢復到以往的平靜。
“行,很好,”他低聲冷笑,“沒做什麼是麼?”
顧翌安面色發冷,輕扯嘴角笑出一聲嘲諷。
而后,他湊到俞銳耳邊,輕吐呼吸,開口嗓音勾得俞銳耳朵都發顫:“那你剛在夢里叫我,又是因為什麼?”
俞銳腦子瞬間“嗡”地一聲。
這話說出口,跟直接把他扒光了沒差別。
他猛地將頭側到旁邊,然后抬起另只手想要將顧翌安推開,卻又被顧翌安按住。
“嗯?”顧翌安話尾上挑著,再次追問,另只手還把他頭再次掰回來,用虎口卡住他下巴不讓再動。
他是用單手握著俞銳兩只手腕,俞銳想要掙脫并不難,可掌心觸及到護腕,俞銳又忍不住將力道盡數收回。
俞銳狠狠皺了皺眉。
被迫四目相對,俞銳只能瞪著顧翌安,胸口劇烈起伏著,像是一直在壓抑,連呼吸都變得粗重起來。
“不是不后悔麼?”顧翌安死死地盯著他,掐著他下巴往下抬起來,“不是說要認命麼?”
....
顧翌安抽出幾張紙巾細細地擦手,余光瞥他一眼:“還用我幫忙嗎?”
俞銳沒出聲,眼皮都沒撐開,腦子亂成一片。
看他這樣,顧翌安再沒說什麼。
片刻后,俞銳聽見包廂門被拉開,顧翌安走出房間,門再又被闔上,俞銳這才睜眼。
緩了好一會兒,他翻身下床,重新拿了衣服走進衛生間。
抬起水龍頭,俞銳掬了捧水澆在臉上。
隨后,他雙手撐在洗手臺上,視線半垂下去,自己都忍不住發出一陣輕嘲。
而立在門外并未離開的顧翌安,垂著眼睫,整個人都籠罩在灰黑色的陰影里。
直到屋里響起“嘩嘩”的水聲,他才轉身往車尾方向走。
作者有話要說:
改第三遍了....第六遍...無語
第41章 兄弟
寧城轉北城的高鐵上,俞銳支著下巴,頭歪靠在車窗上發呆。
高速動車,沿途風景疾速變幻,廣袤無垠的平原綠意不再,取而代之的,是荒蕪干涸的黃土高坡。
前排椅子上坐著一對母女,小孩兒時不時扒著靠背站起來,烏黑圓亮的眼珠子總也忍不住往俞銳臉上看。
“媽媽,”小女孩兒忽然指著俞銳說,“你看這個大哥哥,好像被狗咬過。”
俞銳愣了愣,轉頭過來,正好跟女孩兒母親的視線撞上。
對方表情僵硬,像是既羞赧又尷尬,不停說著“不好意思啊,小孩子不懂事”。
接著便將小女孩兒抱了下去。
俞銳怔怔地眨了下眼。
兩秒后,他反應過來,瞥眼看向車窗,透過玻璃的反光鏡面看著自己的脖子。
還真是慘不忍睹。
襯衣衣領不夠高,只能擋住鎖骨那部分,但從他頷骨往下還有好幾處牙印,不但清晰可見,還帶著干掉的血痂,全都是顧翌安昨晚給他咬的。
不僅脖子,他眼底還掛著兩片明顯的青黑,看就是熬了一整夜沒睡覺。
俞銳輕扯嘴角,自嘲地笑了聲,也難怪前排女孩兒的母親會用那樣的眼神看他。
其實,不只是他沒睡,顧翌安也整夜沒睡,甚至離開包廂后就沒回來,直到列車進站寧城北,他才出現。
這場意外來得措手不及,也實在荒唐可笑。
至少俞銳的腦子里已經黏成了漿糊,甚至不知道接下來應該如何面對顧翌安。
沒再說一句話。
直到從火車上下來,倆人都站在月臺上,四周人頭躦動,腳步聲滾輪聲匆匆忙忙。
站內換乘的方向并不同,一個往左,一個往右。可他們就站在擁擠的人潮中,沉默不語,默契到誰都沒有邁出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