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翌安哪會讓他來。
可被拒絕后,他也不放心,就搬張椅子守在浴室門口,時不時沖里面喊兩聲,直到顧翌安洗完澡出來,確認對方完好無損,他才放心地跑回宿舍。
不僅如此,他還包圓了顧翌安的一日三餐,早上七點就往食堂沖,簡直比自己上早課還積極。
好幾次顧翌安都跟他說,讓他不用那麼辛苦,俞銳只搖頭說沒事,我反正也是順路。
反正說再多,他也不會聽。
顧翌安便沒再堅持,就這麼垂眸看著他,心里軟綿綿的,終究還是忍不住抬手,揉了揉他的腦袋:“傻樣兒。”
出口的嗓音清啞低沉,實在勾人耳朵。
俞銳愣愣地抬起眼。
落在他臉上的眼神實在過于溫柔,連嘴角都掛著淺淺一點弧度,像醉人的月色,也像路過的晚風,瞬間便讓俞銳丟了魂。
那時候,學校里已經漸漸傳出一些流言蜚語,只不過一頭扎在其中的俞銳,充耳不聞只知道關心病號,對外界的謠言毫無所知。
他變著法的給顧翌安送吃的,但早餐卻總有一粒水煮蛋,像是有什麼執念似的,要麼是白煮蛋配牛奶,要麼是白煮蛋加豆汁,或者配上白粥跟咸菜。
顧翌安向來由著他,反正俞銳送什麼他吃什麼,俞銳給他什麼他都接著,然后溫和地笑笑,淡聲說好。
最后是徐暮看不下去了,趁著某天顧翌安不在,讓俞銳自己打開顧翌安的抽屜看看。
俞銳滿臉疑惑地走過去,伸手拉開顧翌安抽屜,眼睛霎時瞪得溜圓。
“什麼情況?”俞銳驚訝地問,“翌哥他不吃雞蛋啊?”
徐暮有些無語,抱著胳膊靠在床梯上,反問道:“他雞蛋過敏啊弟弟,你不會連這都不知道吧?”
這俞銳還真不知道,他一搖頭,徐暮就更無語了。
敢情倆人這是在玩情趣呢,一個樂此不疲地送,一個心安理得地收。
雖然不能吃,但俞銳送來的每顆白煮蛋,最后都被顧翌安放在抽屜里。
不僅放起來,還被碼得整整齊齊,一排一排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有什麼收集怪癖。
后來某天,俞銳在顧翌安上課的時候,問徐暮拿了鑰匙,偷偷溜進他們宿舍,然后盤腿坐在椅子上,對著那一整抽屜的水煮蛋折騰了小半天。
于是第二天早上,顧翌安拉開抽屜,想把新送來的水煮蛋放進去的時候,表情意外到瞬間凝固,跟著便情不自禁地笑了。
抽屜里,每顆水煮蛋依舊橫縱成列,整齊排放,但每顆都被彩色畫筆畫上了表情,有哭的,有笑的,有可愛的,也有皺眉的,有呲牙的,還有發怒的。
乍眼看去,仿佛是打開了企鵝聊天框里的表情欄。
徐暮看他愣半天不動,好奇地湊頭過來。
“喲——”看清抽屜里的內容后,徐暮扯動嘴角“嘖嘖”兩聲,比了個大拇指,“咱這小師弟可是真會玩兒,牛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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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藏區醫院到火車站,諾布依舊堅持開車要把俞銳和顧翌安送過去。
離開前,達瓦拎著一籃筐東西過來,非要塞給俞銳。
俞銳摸著他腦袋,沖他比了幾句手語,達瓦始終支棱著胳膊,將一筐東西懟在他面前。
“拿著吧俞哥,多少是達瓦的一點心意。”諾布坐在駕駛座,腦袋從窗戶伸出來跟他說。
俞銳蹲下身,掀開遮擋籃筐的方巾,里面有當地各種各樣的糕點,還有牛肉條,以及幾顆水煮蛋。
“別的我就不要了,你拿回去自己吃。”俞銳最終從里面拿出一顆水煮蛋,而后又將自己的話用手語翻譯給達瓦。
達瓦依舊不動,還想堅持,但俞銳表情開始嚴肅起來。
看俞銳這樣,達瓦嘴唇抿緊,又瞟眼車上坐著正看向他們的顧翌安,于是從籃筐里額外又拿出一顆水煮蛋,越過俞銳想要遞給顧翌安。
俞銳正想跟對方說,他不吃這個。
沒想到顧翌安卻伸手接下,然后沖達瓦點點頭,道了聲“謝謝”。
上車后,俞銳余光看顧翌安手里握著那顆水煮蛋,嘴唇動了動,猶豫半晌最后還是沒說話。
反倒是顧翌安先問他:“什麼時候學會手語的?”
俞銳一愣,然后說:“前幾年吧,也不會太多。”
他說完,前方諾布轉動方向盤,顯然不認可:“俞哥這麼說是謙虛了,他手語比很多人都好。”
透過后視鏡看一眼,諾布又道:“我們這邊有片地區聾啞人很多,俞哥也是為了方便和他們溝通,特意去學的。”
水煮蛋捏在手心來回轉動著,顧翌安將目光轉向窗外,淡淡“嗯”了聲。
到達火車站,拉門下車,趁俞銳去后面拿行李,顧翌安將一張名片遞給諾布。
“這是?”諾布看眼上面的名字,表情很是費解。
“這是醫大基金會秘書長的聯系方式,”顧翌安簡明扼要地說,“我已經跟對方打過招呼了,藏區醫院這邊如果有設備方面的需要,可以跟他聯系。”
醫大基金會最早是由顧景芝籌辦的,后來越來越多的校友參與進來,到現在已經極具規模。
無論是對醫大學子的獎勵和支持,還是對地方醫院的設備跟人才引進,醫大基金會始終都秉持著顧景芝當初的理念,盡其所能地提供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