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會兒還流行群發信息拜年,從年三十早上開始,手機就間斷性震動不停,一堆短信轟炸,全都是網上抄來的新春祝福。
不止短信有,企鵝號也有,電腦右下角,企鵝圖標從早到晚不停地閃,“嘀嘀嘀”地吵得鬧心。
一把游戲玩兒完后,俞銳點開聊天私信看了眼,分組欄里從小學到大學,無數人給他發消息,男的女的都有,不過大部分一看就是群發。
關掉對話框,俞銳將電腦扔回床上,信息一條也沒回,懶得回,感覺特沒勁。
他又拿起手機,點開通訊錄,拇指往下滑到顧翌安的手機號,耷拉著腦袋想半天,最后還是中規中矩地發了句——
新年快樂,翌哥!
發完也沒鎖屏,手機就放到腿邊,屏幕界面都沒切,還是停在發給顧翌安的短信欄里。
然后雙腿一盤,背靠著床欄,隨手從袋子里抽出一盒薯片吃。
嘴里雖然咬得“咔咔”響,舌尖卻跟麻木了一樣,完全食不知味,眼睛時不時地就往手機上瞟。
趙東余光瞅到他好幾次,最后沒忍住問:“干嘛呢你,大年三十兒還心不在焉的,在等誰電話呢?”
他邊說邊往俞銳手機撩去一眼,界面太小沒看清字,趙東又把頭埋下去湊近。
俞銳也沒攔著,隨他看。
“喲——”趙東看完短信內容,抬起頭來,欠兒不兮兮地用胳膊肘杵俞銳,“顧師兄還沒理你呢?”
趙東還把手機拿起來,按動屏幕鍵盤,滿滿一頁,甚至往左又翻了好幾頁,信息全是俞銳發的,顧翌安連一個標點符號都沒回。
這冷板凳坐得,趙東越看越興奮,樂到不行。
俞銳臉比鍋底還黑,順手抓起一包膨化食品,胳膊肘壓著往他頭上拍,緊跟著“砰”地一響。
趙東嚇了個激靈,趕緊求饒。
他翻個身趴地毯上,依舊忍不住打趣:“你倆這矛盾鬧多久了,都快兩個月了吧?怎麼搞得跟小情侶一樣,還冷戰上了。”
俞銳愣了愣,轉頭盯著趙東后腦勺,手里的薯片捏得咔嚓響,塞進嘴里突然就感覺有點不對味兒。
毫無意外地,新年祝福那條信息,顧翌安依舊沒有回他。
小刺猬平生第一次這麼貼人冷屁股,還一連貼了近倆月。
最后越想越氣,俞銳憤憤地按下鎖屏,手機用力往床上一扔,愛回不回,不回拉倒,小爺我不伺候了。
就這樣,開學之后俞銳見到顧翌安也不招呼了,老遠瞅到人就轉彎,好像瞬間回到兩人剛認識那會兒,彼此互不搭理,跟有仇似的。
這樣的情景,徐暮跟著撞上好幾次,感覺很是新鮮,于是側頭看著顧翌安,一臉八卦地問:“我看他現在見你都繞道走,什麼情況,你怎麼他了?”
顧翌安自己也莫名其妙,失笑道:“我也不知道。”
躲的次數太多,而且躲得也實在過于明顯,像避瘟神似的,倒把顧翌安給看笑了。
某天下午,顧翌安上完課從教室往外走,俞銳揣兜往臂彎里夾了本書,剛好也從另間教室里下課出來。
環形走廊,一左一右各有兩條樓梯,本來各走各的,結果到學院門口時,兩人不偏不倚,正好面對面碰上。
顧翌安看到他,站在原地沒動,眉梢微挑起來。
俞銳顯然也看到了對方。
只愣兩秒,俞銳抬腳就要走,但路過身邊時,顧翌安手一伸把人給攔住,沒讓他動。
俞銳抬起頭來,看向顧翌安。
顧翌安跟他對視片刻,而后視線往下,落在他胳膊上,輕抬下巴點了點,問道:“手好了?”
“好了。”俞銳應完還把手從兜里抽出來,胳膊前后活動了兩圈,借以展示他的恢復情況。
既然都說上話了,自然也就一道往回走。
沿湖路上,顧翌安瞅了眼俞銳快剃禿的頭頂,沒忍住問道:“怎麼突然連頭發都剃了?”
寒假之前,俞銳的頭發還挺長的,不過一個月沒見,開學就變成了圓寸,還是短到能看到頭皮那種。
即便剃成這樣,俞銳那臉也扛得住。
但提起這事兒,俞銳還是有些郁悶。
他低著頭,腳踹到路上的石子,然后說:“沒想剃成這樣,是不小心給剪禿了。”
過年那段時間,俞銳成天抱著個手機,生怕錯過顧翌安回來的消息,手機只要震動,他就忍不住去褲兜里掏。
剪頭發的時候,他一時沒反應過來,腦袋跟著視線往下拽,結果理發小哥一剪子就給他剪禿了。
頭頂一涼,俞銳抬眼瞅向鏡子,短信沒收到,腦袋上還頂著一個明顯的豁,俞銳瞬間什麼表情都沒了,把背后的理發小哥也嚇得不敢出氣。
最后沒辦法,只能全按照那個豁剃成圓寸。
顧翌安看他那模樣,忍不住伸手按在他頭頂,輕晃了兩下,安慰道:“沒事,過兩個月就長回來了。”
俞銳低著頭沒吭聲,想想還是有點憋屈。
看他興致不高,顧翌安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又問:“怎麼最近都躲著我?是在跟我生氣麼?”
“沒有,沒躲。”俞銳搖頭,而后曲起手指刮了下鼻尖,露出他心虛時無意識的小動作,“我還不是怕你見了我生氣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