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來也只是出于好心想要了解一下,順便看看能不能當個和事佬,畢竟后面很長一段時間,他們在工作上不可避免地還會有很多接觸。
但他還是忍不住又補了一句:“不過翌安性格很好,就算有什麼誤會,你倆回頭好好聊聊,聊開了也就沒事了。”
俞銳眉心輕皺起來,依然沒出聲。
他的確不知道怎麼說,甚至都沒反應過來,這話題是怎麼就拐到這兒的。
曹俊跟他說這些的時候,俞銳下意識抬起眼皮去看顧翌安。
本來只是想輕掃一眼,一觸及離,沒想到卻嚴絲合縫地,剛好和顧翌安的眼神對上。
俞銳酒喝得不多但也不少,到這會兒了,視線原本就不再那麼清明,加之包間里的水晶吊燈特意做的懷舊款,光線昏黃甚至略顯曖昧。
有點像錯覺,又或是酒精或者光線的作用,只這一眼對視,俞銳像是從顧翌安的眼神里,看到了某種熾熱而直接的情愫。
意識蔓延到這里,俞銳明顯地怔了怔。
接著腦子里就像是某根弦被人撥動了,發出“嗡”地一聲,不停在腦子里回響盤旋。
俞銳收回視線,舔了舔唇,隨后將杯中啤酒一飲而盡。
有句話,曹俊倒是丁點兒沒說錯。
聊是肯定要聊的,只是聊之前,有些猜測他需要驗證,或者說有些事情他得先確認清楚。
于是放下酒杯,俞銳說:“你跟翌哥...”
聽到聲音,曹俊偏頭看向他。
“我是說我師兄...”俞銳猶豫著還是換了個稱呼,“你們認識很久了嗎?”
“挺久了,”曹俊稍微想了想,“得有五六年了吧,他比我早一年到徐老的實驗室。
”
俞銳點點頭。
他拿起圓桌上的開瓶器,重新起開一瓶啤酒,給自己也給曹俊各自倒了一杯。
酒杯輕碰,啤酒含在嘴里,俞銳攪動著舌尖,酒液在唇齒間來回過完好幾圈才咽下。
片刻沉默后,俞銳捏著喉嚨清了清嗓子:“那他在美國那邊...都是一個人生活嗎?”
他其實問得很含蓄,但久居國外的人向來注重個人隱私,尤其不會刻意探聽別人的私生活。
哪怕同事或者朋友,在這一點上都會刻意保持距離,除非問話的人,本身就帶了點別的什麼意思。
果然,曹俊跟著便放下筷子,視線不停地在俞銳臉上掃。
這打量的意味過于明顯,俞銳臉上都有些掛不住,耳根都開始發燙了,他才收回目光,而后又往顧翌安瞄去一眼。
轉頭回來時,曹俊湊近俞銳,小聲道:“你是不是想問翌安有沒有對象?”
理工男的腦回路實在太直接了。
就這麼直愣愣地問出來,連點兒轉圜的余地都沒給,俞銳要想知道答案就只能硬著頭皮往下接。
默然兩秒,俞銳最終還是扯了下耳朵,從喉嚨里溢出一聲:“嗯...”
得到確認后,老實人曹俊腰桿都坐直了,食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一臉沉思的模樣。
CT照的事情在前,加上曹俊根本不知二人以前的關系,并且迅速聯想到倆人最近微妙的氛圍。故而,他想象力一路跑偏,自顧自地腦補出一場俞郎有意但顧郎無情的戲碼。
這麼一想,曹俊立刻激靈了一下,隨后言辭鑿鑿地說:“據我所知,翌安他一直都有對象。
”
寥寥一語,落入耳中,便連最后那點期望也破滅了。
俞銳握在酒杯上的指節悄然用力,冰啤的溫度穿透玻璃杯貼近手心,像是隨著血液一路涼到了心底。
但這些動作都在曹俊視線之外,所以曹俊并未注意。
他一直看著俞銳,以為俞銳多少會露出點遺憾,或者失落的表情,誰知俞銳聽完,臉上表情什麼變化都沒有,只是低低地應了一聲“嗯”。
曹俊動動嘴唇,還想說點什麼,俞銳卻徑直又給他倒了杯酒,三言兩語就將話題岔了過去。
——
散場已經快十點。
除俞銳、顧翌安和曹俊住在醫大附近,其他大部分人都住的西院那邊。
于是打車的打車,代駕的代駕,全部人盡數離開后,餐廳門口就剩下他們仨兒還站著。
曹俊理所當然以為顧翌安會和他一起回去,便轉身要跟俞銳告辭,沒想到顧翌安卻先一步對他說:“你先回去吧,我跟俞銳還有點事要聊。”
曹俊微愣一下,目光略顯復雜地看看倆人,隨后伸手招來一輛出租。
待人和車一道消失在路口,俞銳揣著兜,這才開口叫了聲:“翌哥。”
顧翌安說:“走回去可以嗎,正好散散步。”
“好。”俞銳點頭應下。
原本十點不算晚,但八月正是放暑假的時候,以往熱鬧的大學城在這個點,像是瞬間被按下靜音鍵。
從西苑一路出來,明顯能夠感覺到,小吃攤和小餐館基本算是歇業了一大半。
穿過北門進到醫大,俞銳刻意避開情人坡那條路,繞著遠路帶顧翌安走去了沿湖主干道。
夏夜的蚊蟲很惱人,俞銳襯衣袖子挽至臂彎,沒走幾步便被叮出好幾個包。
以前就是這樣,哪怕顧翌安也是短袖,蚊子也只叮俞銳,不叮顧翌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