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遠清也沒坐多久,小外孫女睡得早,家里也沒別人,他還得回家給孩子講睡前故事,沒過一會兒便說要走。
俞銳是開車過來的,本想直接送他回去,老教授卻不愿意,說太折騰了,他打個車十分鐘就能到,俞銳開車來回一趟能賭半小時。
仨人一路走到醫院大門口,周遠清突然想起來,問顧翌安說:“試驗點的研究組成員定下了嗎?”
顧翌安說:“今天剛開會討論了,人選還沒完全確定。”
周遠清點頭說:“腫瘤內科的話,蘇主任肯定是最合適的。”
說完,他又抬起手杖指著俞銳:“神外腦瘤組這邊,就你去,剛好趁這次機會跟你師兄多學學,磨磨你的性子。”
俞銳沒應聲。
“怎麼?你還不樂意?”周遠清看俞銳沒說話,橫他一眼,“翅膀硬了是吧,手術敢自己上了,我的話也都不聽了?”
不樂意肯定不至于,尷尬和不自在卻是免不了,沒應也不是他不樂意,而是怕顧翌安不樂意。
俞銳趕緊求饒:“您這哪兒跟哪兒啊,我這還什麼都沒說呢,您老就劈頭蓋臉沖我來了。”
預約的出租車還沒來,他們就站在路邊等著,周遠清繼續說:“翌安在霍頓呆了這麼多年,又去歐洲好幾個大醫院交流過,無論是積累的經驗,還是見過的疑難病例,都遠在你之上。”
這是毋庸置疑的,俞銳心里也很清楚。
畢業到現在,俞銳的性子雖然有所收斂,但骨子里終究還是乖張執拗的。
這也是為什麼,周遠清到現在還掛職神外主任,始終不肯放心交給他的原因。
周遠清看他一眼,嘆聲說:“這些年,院里給你申請了多少次機會,讓你去霍頓那邊交流學習,你偏不肯去...”
周遠清這句話讓俞銳瞬間頭皮一緊,沒等老教授說完,俞銳立馬接話說:“行行行,我全聽您老安排。”
剛好車到了,俞銳立馬上前拉開車門,沖司機師傅報完地址,又跟周遠清說:“等會兒給您打電話記得接啊,我好確認你到家沒。”
“放心吧。”周遠清沖兩人擺擺手,車子隨即啟動,而后很快便沒入車流。
人才剛走,俞銳步子還沒退回來,右手便被身后的顧翌安拽著用力一拉。
“為什麼不肯去?”倆人迎面站著,顧翌安握著他手腕,視線直直地盯著他問。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俞銳心里一陣苦笑。
他往后抻了下胳膊,想要把手抽出來,顧翌安卻加重了力道,將人扣在身前不讓動。
俞銳蹙了蹙眉,腳后跟開始往后退。
顧翌安眼神漸漸變得冷硬起來,依舊不松手,甚至步步逼近,再次質問道:“為什麼不肯去霍頓?因為我?不想見到我是嗎?”
八院和霍頓醫療中心一直都是有合作的,每隔兩年就會有一批醫生外派到霍頓那邊交流學習。
十年里,八院公派出去的醫生不少,神經外科也有許多。
顧翌安等著盼著,每次聽說八院有人要來,他便急匆匆趕去追問人員名單,卻始終沒等到過俞銳的名字出現,哪怕一次。
“說!為什麼不肯去?”顧翌安身上帶著明顯的怒意,哪怕是以前,他也極少這麼生氣。
單就顧翌安釋放出的氣場便壓得俞銳連連后退,可他退一步,顧翌安就進一步,絲毫不打算給他任何喘息的空間。
俞銳眉心再次蹙起。
“不是....”俞銳動了動嘴唇,而后側開視線,試圖躲避顧翌安灼熱的視線。
“不是什麼?”顧翌安將他抵在路邊一根樹干上,和他鞋尖相抵,“什麼不是?”
距離近得可怕,顧翌安沉聲再問:“所以,你為什麼不肯去?”
既然退無可退,也避無可避,俞銳于是深吸一口氣,放棄掙扎般沉下肩:“不是不想見你,是醫院這邊太忙了,我實在是走不開...”
然而,這句解釋并沒有說完。
“俞銳。”顧翌安低聲打斷他。
俞銳雙手攥緊,沉默地對峙片刻,他抬起眼。
視線相碰,顧翌安眼里此時除了怒意,又多了許多濃重的情緒,眉宇是蹙起來的,本就清冷的五官,現在只剩下冷,而且冷得可怕。
倏地,顧翌安松開他的手,往后退開兩步。
被顧翌安掐出道道指痕的手腕還懸在半空,俞銳卻感覺像是一腳踩空,有種跌落懸崖的失重感。
而后,低沉清啞的嗓音順著夜風撲到他耳邊。
俞銳聽見顧翌安說:“以前你寧愿不解釋,不說話,也不會說假話。”
說話間,他抬眼去看顧翌安,顧翌安也盯著他。
話音剛落,顧翌安便輕扯嘴角,笑出一聲嘲諷,“看來是我想錯了,十年不見,我是真的不認識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
生氣的翌哥,氣場兩米八,誰能招架得住。哈哈~
感情線在推的,會糾結一下,也就這兩三章吧,后面就很輕松愉快啦~
另外,中秋快樂,記得吃月餅(^U^)ノ~YO
第26章 風骨
夏末的天氣說翻臉就翻臉。
電閃雷鳴過后,一場暴雨傾盆而下,薄朦朦的霧氣從地面蒸騰起來,帶著濕熱幾乎嗆得人喘不過氣來。
午間從門診樓回來,俞銳沒帶傘,直接從門診樓跑向住院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