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一聲急剎,車子‘跐溜’一聲滑到大巴邊上停下。
俞銳抬起手背,抹掉額頭和鬢角滑落下來的幾滴汗珠,而后沖他彎起眼睛。
也不知道是從哪里過來的,一張臉被烈日曬得通紅,鼻尖還掛著細密的汗珠。
那時他們正要出發去機場,車內過道上擠滿了人,顧翌安只能拉開窗戶將紙巾遞給他:“這麼熱的天,怎麼突然就過來了?”
俞銳又用紙巾隨意地擦了兩下,說:“找你有事。”
顧翌安笑了聲,語氣有些無奈:“什麼事這麼急?非大熱天跑過來。”
俞銳沒應聲,停好車后,他將信封從窗戶塞進來,塞到顧翌安手里。
信封是開著的,顧翌安看他一眼,伸手掏出里面一份函件。
封面印著燙金字體,翻開一看,竟然是大學錄取通知書,遒勁凌厲的字體還是出自顧景芝,赫赫然寫的是醫大校名!
顧翌安微愣片刻,看著他問:“你來就為了告訴我這個?”
“是啊!”俞銳站在車外伸手進來,戳了下錄取通知書,跟著彈出一聲清脆的舌音,“以后我就是你學弟了,親學弟!”
眼前的人下巴微揚,眼睛瞇彎成月牙,眼底清澈而明亮,就這樣站在陽光下,仰著脖子看他,額頭和鼻尖不停地冒著汗珠,汗珠里折射著金燦燦的光。
都不記得最后說了些什麼,等他回過神來,大巴車早就已經啟動出發,而俞銳站在原地揮舞著手里的通知書,笑容竟比頭頂烈日還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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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大臨床學院的傳統,每逢新生入學和畢業慶典,學生會都會在圖書館門口的希波克拉底雕塑下組織一場宣誓。
也就是說,八年學醫生涯里,有幸能夠順利畢業的話,這樣的活動他們得經歷兩次。一次代表迎來,一次寓意送往,在最關鍵的兩個節點上,用最質樸的方式提醒他們勿忘初心。
誰都不例外。
俞銳第一次穿白大褂就是在大一宣誓活動那天。
十六歲就上大學,他的個子始終還是比身邊十八往上的同學要矮上一些,臉上也比別人多點明亮稚嫩的少年氣。
因他年齡小,不僅跳級上的三中,還是本地的高考狀元,所以打從進校起,俞銳就時刻處在話題中心,連宣誓活動都被特別照顧著塞到核心位置。
那天作為學生會長的陳放負責組織活動,顧翌安也被他拉來幫忙。
宣誓結束后,頭回穿上白大褂的大一新生都覺得新鮮,三五結伴四處拍照。俞銳對拍照沒什麼興趣,換下衣服準備要走,顧翌安遠遠地叫住了他。
俞銳走過去,狐疑著問:“翌哥你叫我有事兒啊?”
“嗯,有事。”顧翌安拿出一個長方形的小盒子給他,“記不記得,我還欠你一份生日禮物?”
“生日禮物?你還記得呢?”好幾個月過去,俞銳明顯都已經忘了。
“親口答應的,當然得記得。”顧翌安笑笑說,“打開看看?”
盒子的包裝簡單卻不失精致,俞銳拆掉絲帶打開盒蓋,意外發現里面竟然是只鋼筆。
深藍色的筆身,筆帽尾端處有一個手工雕刻的圖案,是只游動的小魚。
“喜歡嗎?”顧翌安問他。
“喜歡啊,當然喜歡。”俞銳又驚喜又意外,翻來覆去看了好半天,“可你為什麼想到送我鋼筆?”
“感覺今天送你這個挺合適的。
”
顧翌安淡淡地笑著,輕聲對他說:“翌哥祝你生日快樂,心想事成,也祝愿你以后每一次簽名不止能讓自己的遺憾少一些,還能讓其他人的希望也多一些。”
作者有話要說:
少年夢醒,下章穿越回現實,大學時代的劇情依舊在后面章節穿插回憶。
第14章 有人了?
研討會最后一晚,俞銳是被醫院電話緊急叫走的。
701高速車禍事件的大巴司機出現明顯的術后感染,體溫升高,腦脊液鼻漏,外加電解質紊亂。
飯桌上一個電話過來,俞銳三人連夜開車往回趕,一路踩著最高限速直奔八院。
他剛到辦公室,換上白大褂,便立刻召集了科間會診。
會議室里,感控科,內分泌科,血液科都在。
投影畫面一頁頁從幕布上掠過,微弱的藍光反襯在臉上,在場所有人,沒一個表情是輕松的。
頭部CT中度腦積水,MRI側腦室間質水腫,腦脊液白細胞明顯增多,血糖含量下降。
俞銳皺著眉問:“病原學檢查做了嗎?”
住院醫吳濤負責病房也負責預后,他靠墻站在后排,顫顫巍巍地舉起手:“已經采樣送檢了,結果還沒出來。”
陽性結果是診斷感染的金標準,無法明確感染源就只能開始經驗性治療,但病人情況并不樂觀,顱內積壓的腦積水急需馬上處理。
會議結束,其他科室給完處理意見先撤了,俞銳依舊坐在椅子上,指尖輕點著桌面,思考有沒有更好的治療方案。
門從外面被推開。
病區護士匆忙跑進來,連氣都沒喘勻:“俞主任,不好了。”
俞銳心頭一跳,預感不妙。
果不其然,小護士接著就說:“病人突發腦疝,血鈉含量降到了120。”
俞銳立刻起身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