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銳沒心情跟他斗嘴,直接選擇無視。
侯亮亮不知哪兒來一張創可貼,遞到俞銳跟前,“俞哥,用這個貼一下吧,我看你那傷口還挺明顯的。”
創可貼是卡通的,粉紅色還印著一排小貓臉。俞銳啞然失笑,看一眼便擺手拒絕:“本來就只是個小傷口,不細看都看不見,要真給貼上這個,想不讓人注意都難。”
“注意什麼?”
張明山走過來接話,跟俞銳說:“半天找不到人,還以為你已經走了。”
對老領導和老教授,俞銳向來是尊重的。原本他還懶散地倚在桌上,張明山過來,俞銳站直了才笑著回話:“過來吃點東西,您都沒走,我也不敢啊。”
“沒我倆什麼事兒吧?沒有的話,我們就先走了。”霍驍見了老爺子就想溜,還把侯亮亮拉上充當擋箭牌。
“往哪兒走?”張明山瞪他一眼,“消停呆著,我這一把老骨頭還不夠給你折騰的。”
雖然是在麻醉科,但霍驍主攻方向卻是神外和心外,于是進修回國后,老爺子直接把他招來了八院。
無奈自己的學生聰明是聰明,事業上卻始終沒什麼上進心,反而一天天圍著一個拉琴的小明星打轉,還把簍子捅到八院,丟臉都丟到電視上去了。
霍驍自知理虧,搭上老爺子肩膀開始裝乖:“放心吧老爺子,我在這兒保證不給您老惹麻煩。”
張明山睨他一眼,明顯不信但也沒再多說,轉向俞銳聊起正事:“COT103Ⅲ期臨床試驗的事都聽說了吧?”
俞銳點點頭:“放哥跟我提起過,他說您這次過來主要就是為這個。”
“沒錯。”張明山又說,“不過,我跟企業申辦方接觸了好幾次,對方似乎有意推脫,看起來并不太想跟我們合作。
”
腦瘤藥物的臨床試驗,國內不可能繞過八院。
俞銳顯然有些意外:“怎麼會?八院腦瘤患者基數高,有充足的病源保證受試者入組,合作應該沒什麼問題才對啊。”
“按理說是應該沒問題,”張明山長嘆一口氣,“但這次的試驗點都是由實驗團隊那邊確定,其他幾家醫院都已經定下了,我們這邊卻連人都還聯系不上。”
“負責國內試驗的PI是誰?徐老本人嗎?”俞銳問。
張明山搖頭:“不是徐老,是他的那位得力助手,顧翌安。”
俞銳指尖在杯底輕扣了兩下,默然垂眸,又重復問了一遍:“負責人是顧翌安,確定嗎?”
有人向張明山招手,張明山遙遙舉杯,飲下之后才跟他說:“剛得到的消息,應該不會有錯。”
雖然勉強算是見過了,之前也不是沒有猜測過...
俞銳盯著杯里的酒愣神,之后抬起酒杯抿下一口,一時之間竟不知自己該是個什麼心情。
張明山看他表情有點奇怪,試探問道:“我們院和徐老那邊,沒有什麼私人矛盾吧?”
俞銳一愣,很快便否認說沒有。
就算有,顧翌安也不可能把私人感情帶到工作中去,這一點沒人比他更清楚。
說話的功夫,臺上突然多出一位主持人拿著話筒‘喂喂’喊了兩聲。原本吵鬧的大廳瞬間安靜下來,臺下的人紛紛抬眼看去。
主持人優雅欠身:“歡迎各位專家教授親臨此次研討會,下面有請來自斯科特研究所的青年教授——顧翌安,顧教授,上臺為大家致歡迎辭。”
與此同時正門被推開,顧翌安大步走上臺,微笑著接過話筒:“各位前輩,各位同仁,大家晚上好——”
透過電流傳導出來的聲音多少有些失真,俞銳伸手扯了下耳朵。他往臺上看,舞臺上方墜著一盞水晶吊燈,光線太亮,刺得他眼睛都有些睜不開。
但即使是聽不清看不見,也并不妨礙他清醒地認識到,闊別十年的人此刻正站在那里,甚至遠比他想象得更加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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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辭結束,其他人逐漸往顧翌安的方向靠攏,俞銳一個人留在原地沒動。有人沖他揚起胳膊,俞銳抬眼過去看到了徐暮。
徐暮是俞銳的同系師兄,也是顧翌安的大學室友。畢業后徐暮回到南城醫學院研究所工作,這次大會就是他們研究所參與主辦的。
等人走近后,俞銳先笑著打了聲招呼:“學長好。”
“怎麼個意思?”徐暮挑眉看著他,“幾年不見,你連師兄都不叫,改叫學長了?”
“暮哥哪兒的話,不至于。”俞銳笑著搖頭,跟他碰了杯酒。
徐暮抿下一小口,笑了聲說:“這會兒倒老實了,讀書那會兒除了某些人,也沒見你叫過誰哥。”
俞銳沒接話,臉上還是笑的,酒杯在指間輕晃兩下,隨即仰頭一飲而盡。
“不去打個招呼嗎?”徐暮問他。
要去打個招呼嗎?
俞銳腦子里不是沒閃過這樣的想法,可電梯里的一場重逢,那種陌生又無措的慌亂感,讓他近乎窒息。
“還是算了吧...”這句話還沒出口,俞銳和顧翌安恰好對上視線。左右也不到兩秒,俞銳還愣著,顧翌安卻已經掠過他望向徐暮。
徐暮抬手向顧翌安打了個手勢,俞銳收回目光,低聲說:“之前好像沒聽說翌哥會來。”
“聽你這意思,好像不太想他來?”徐暮扭頭看他。